果然如李意如所说,萧且随就在明德门外候着她,且登马之时回纥马儿嘶鸣不断,他光顾着说话,脚下却失稳,险些摔下来,好在宣宁早有准备,在一旁搀了一把,稳稳送他上去,免了一场伤筋动骨。
李意如在宣宁的撺掇下,本意是要玩个痛快,未想到她久未骑乘,在乐游原奔驰没过两里,就颠得骨架子都要散了,连连喘气。
宣宁感知着她僵硬的手脚,无情地嘲笑她,“我先和你说好,自学马始,我便未曾从马儿上摔下来过,乐游原这么多人,万望你注意些,别丢了我的脸。”
李意如道一声“惭愧”,笑道,“罢了,再骑一会儿大概就得魂飞魄散了,劳烦你来帮我,我有话和陆业说。”
日光正盛,她逆光望去,小坡上的人影绰绰,好在陆业身材高挑,今日又穿着件玄色缺胯袍衫,在一众穿白着青的儿郎中煞是扎眼。
宣宁紧攥缰绳,轻易就越过小丘,夹紧马腹,很快缀在陆业后边。
“业表哥!等等我!”
永安候世子闻言回首,璀然大笑,一拉缰绳,两人并辔慢行,陆业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嘴角轻扬,问道,“怎么的,不喊‘陆给事’了?我听说你是拒了楚世子的邀约过来的?”
见她点头,他不可置信地“哟”了一声,做了个受宠若惊的模样,“我就说嘛,楚小子的迷魂汤也不值得喝一辈子,最终咱们才是自己人!”
宣宁与他寒暄了几句,李意如凝住精神,直言问道,“业表哥,你在朝中知己好友众多,可知我阿兄的去向啊?”
因前朝安乐公主乱政之故,李氏女子问政成了魏朝大忌,纵然陆业不着调,也一下聚了神色,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似对他的警惕有些气恼,轻叹一声,而后轻蹙眉山,怏然道,“我能做什么…近来夜里风寒,我怕我阿兄腿疼。去时匆忙,连一个贴心的侍从也没带上,若是往北面去了,那得多受罪。”
陆业心思不沉,见她怏怏不乐,忙举手投降,“承江王是官家密遣,谁能知道他去何处!”
他说着不知道,面上却隐隐有些张扬之色,没等她再发问,他便压低了声音,洋洋自得,“当然,我有些门路,你阿兄日前在庐州签过度牒,那边还能有什么事儿,不外就是陵川城外铸堤之事呗,这种事大有油水可捞,依我所见,官家大概是令他去庐州巡查堤坝去了,得了巡查使的差事,那些官员还不紧着巴结?所以你不必担心无人照顾你阿兄了。”
李意如眼神微闪,阿兄此时去了陵川?这可是前世不曾发生过的事儿,难道说阿兄竟已有所察觉,或者,他也知晓一切?宏喽梳院
小娘子怔怔出神,全然不知自己一直望着陆业发愣,陆业被盯得满头是汗,纵然她是他从小一同长大的表妹,但哪个男人能坦然被如此美人久久凝视?
她鬓边一颗晶莹的汗珠缓缓滑落皎白脸庞,而她浑然不知,兀自沉思,乌黑深邃的眸子微微失神,无辜又脆弱。
陆业不知自己怎么了,他一直都把宣宁当不懂事的妹妹,可今日看见她眉间一缕愁思,心却砰砰直跳起来,莫名浸出一身汗水。
他滚滚喉咙,还没来得及说话,忽感右侧一阵厉风袭来,他下意识地一闪,一只去了箭尖的木镞擦过手臂,重重落在了草中。红娄姝元
一时间所有绮思都灭下了,陆业紧皱眉头望过去,胡服少年将将放下手中弓箭,他背脊挺直,催马上前,只暼了一眼李意如,随即冲陆业扬眉展颜道,“子彦!没事吧,我正试这新得的弓箭呢,没成想竟手滑了,伤着你没有?”
“哦?”陆业和萧且随是极其熟稔的,见他这样说,眉宇也舒展开来,他轻抚手臂,嘶了一声,“定要青肿了,你怎这样不小心?还好没打在脸上,不然明日你替我上值去吧。”
萧且随笑了一声,单手扶在马侧,很快将那柄弓箭取下给陆业看,“前唐威武上将军秦逸之弓,你瞧瞧,是不是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