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小白自己也不敢相信会突然通过考核,这导致她的出谷十分意外,别说已经不知道跑去哪里的温玉函和石铮,商家那边也没能及时得到消息。
这正合她意,开阳府太远,她暂时不准备回家,只愿一路行侠仗义,不必头顶着商家少主的头衔――当然是开玩笑的。
不少人看了话本之后就会产生奇怪的错觉,只要去江湖闯荡随时都能遇到让你行侠仗义的机会,每天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发生,总会有各种美人投怀送抱,但这其实是人生一大错觉。
更多时候,江湖人的日常都是赶路,家里没钱支持你去闯荡,往往还要想办法谋生,日子紧巴巴,投靠了门派和家族之后生活就会好许多,至少不必耗费大半时间去打工攒路费。
更何况如今在江湖闯荡,都要凭一个面子,你面子大,别人便会仰仗你,便是坐在家里不动都会有人上门请你出山,不过得经营很多年才能有这样的待遇,就比方说温玉函君子剑的名声,也是他在江湖中一年年累积的结果,但小白有钱有面子,又何必这般耗费时间呢?
她不是刚出山的毛头小子,光是江湖经验已经远胜不知多少人,准备直接来发大的。
天海道有乾武真宗,中岳道有五岳山门,再加上温玉函和石铮刚出谷时都爱在这边活动,已经没有什么看得上眼的恶人了,小白并不准备留在这边。
她如今正处于妙龄,只要不是故意作怪走哪儿都算得上是位美人,倘若再过几年积累风韵,日渐成熟,脱去面上稚气,定是风华绝代,至少能跻身武林美人榜前十。
或许有人不满足于前十的名次,然小白并非老天赏饭吃,如南路相一般生来就是一张祸国殃民的脸,武林之中能与她一较高下的美人虽少,却也有。
然而,能与她一较高下的也只是脸。
客栈的老板娘听见响动,推门一看却见楼下已是一片狼藉,她惊疑不定,放眼望去唯有两人立于大堂。
一女子穿着一看便知面料不菲的赤纹玄衣,腰缠一串串血红珠子,并悬挂一块刻有寒危二字的碧玉,身后背负两把暗红双锏,许是因为那双锏太过沉重,以至于系带皮扣紧紧贴着她的身躯,也就导致……她的身体曲线被完全勾勒出,胸前起&039;伏甚是显眼,纯情的少年小子只怕都不敢多看两眼。
才一打量女子装扮,老板娘便头皮发麻,原本脸上的厉色也悉数收敛,她花六娘能在这天海与中岳两道夹缝中开了这么久的店不被那些臭道士和二世祖收拾,靠得就是谨慎和小心。
她将目光转到了女子的脸,又是一怔,同时心里纳闷这是何处来的姑娘?
中原女子不会有这样硬挺的五官,深邃到甚至能投下阴影,睫毛浓密,衬得那双碧色双眼灵气涌动,转眸看来时摄人心魂,然她肤色白皙细腻如冰玉,唇瓣饱满水润,眉眼间存了几丝中原女子的柔和。
外族的女子不会有这样细腻的皮肤和满身贵气,可中原的女子又极少有这样飞扬浓烈的气势,在她的衬托下,身后那穿着杏黄衣裙且五官精致到妖异的娇小姐也不那么出挑了――说是这么说,花六娘乍一看去莫名觉得毛骨悚然,只觉那黄衣小姐美到让人害怕。
这样的组合,无疑会让人印象深刻,可花六娘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江湖上有这号人,似乎,寒危二字听起来有些耳熟?
到底是哪个门派?这穿着更像武林世家出来的,可也没听说过……她心中莫名不安,只是露出笑脸柔声道:“两位姑娘这是做甚,奴家的店虽小却也是这方圆几十里唯一的客栈,眼见就要入夜,不如吃些酒菜好好梳洗一番,何必如此动怒呢?”
此时在大堂中用饭的人本就没有多少,几位壮年男子倒在地上已是神志不清,其余人都躲到最边上,神色仓惶,显然若不是如老板娘所说这附近实在没有其他客栈,他们早就跑了。
“呦,真是难得,一个女人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经营这样一家客栈,很是辛苦吧?毕竟来吃饭投宿的家伙什么样都有,就比方这几个,还约我与妹妹同他们夜聊呢。”碧眸女子咧嘴一笑,开口不见文雅,只余咄咄逼人。
这……世家女子也不会这样说话吧?花六娘心里嘀咕,立刻面露苦色为难道:“姑娘却是不知,奴家一人经营这客栈也十分不易,只恨官人走得早,不将这客栈做下去,奴家又靠什么来维生呢?”
她缓缓下楼,朝女子行礼道:“若是能像姑娘一般能有这样俊的功夫,早就投身于江湖,多多帮助奴家这般苦命女子,这些泼皮无赖不长眼冒犯了您,奴家向您道歉,若是姑娘不介意奴家请您喝几杯谢罪可好?”
女子看她一眼,笑道:“行啊,不过先去给我收拾最好的床榻,莫拿些受潮脏臭的糊弄我,记得再把热水烧上。”
“自然自然……愣什么?还不快去准备两间上房!姑娘可有忌口?”花六娘呵斥旁边小二,将两人迎至边上还算完整的桌椅坐下,见老板娘把人安抚下来,原先躲在角落的一伙人也松了一口气坐回去。
“我不忌口,但我爱吃肉,把腥气处理干净,莫让我闻着不舒服,否则我可是会发怒的,两间上房就不必了,我妹子怕生,夜里要和我一起睡呢。”出声的姑娘随手将双锏靠墙放下,提着的包袱往桌上一丢,却是扶过她妹子,黄衣少女温柔看着她,紧挨着她坐下。
两人这般亲密让花六娘露出理解的笑,她忍不住瞟了一眼那随意被丢在桌上的包袱,看着便沉甸甸的,金石碰撞声很是悦耳。
等上菜的时候,花六娘试探了她们的身份,然而黄衣姑娘全程无动于衷,只是默默盯着碧眸女郎,这岂止是怕生?眼里简直放不下其他人!至于碧眸女郎却是健谈,但时不时就喜欢反问花六娘一些问题,几次让她险些语塞。
这两位姑娘也是奇怪,明明衣着不凡,却不曾嫌弃客栈简陋,坐下时也十分爽快,言谈之间更没有看低花六娘身份的表现,与一进客栈就暴打无赖的模样相差甚远。
越是这样表现,越是让花六娘内心忐忑,在江湖之中,最要小心的就是漂亮女人、老人和小孩,因为他们不常见。
她拿出了最好的酒替对方斟上,女郎半点没有防备接过,一饮而尽,又朝花六娘笑道:“我这人心直口快,但也知女子维生不易,先向你道歉,话说一路过来前面也见过几家客栈,皆是荒废的样子,你可知原因?”
花六娘摇摇头,叹气道:“又哪来这么多原因呢?天海道较为偏远,出名的就只有道士,这边界处少有人经过,客栈都开不下去了,奴家最近也想着把客栈盘出去,投奔远方的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