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并没有给燕时洵细究的时间,前面的村民们身上穿着的衣服,已经随着行走慢慢从红色褪成了纯白,和抛上天空又撒下来的白色纸钱几乎融为一体,让他几次觉得眼前一片惨白,分不清哪里是人哪里是纸。
什么情况,喜事变丧事?
燕时洵皱眉,想要紧追几步上前,查看队伍最后面的那个村民。
但他的耳朵却忽然敏锐的捕捉到了从旁边传来轻微声音,他的眼神一厉,瞬间回身挥拳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一道人影从村路旁边的红砖墙上显现,原本的砖石变成了活生生的血肉。
那人还没等喘口气,就看到骨节分明突出的拳头朝向自己挥来,顿时被吓得喊了一声“燕哥救我!”
燕时洵的拳头堪堪停在那人鼻尖前,他皱起眉头朝那人的脸上看去。
竟然是张无病。
有温度有心跳,是个活人。
这份熟悉的气息,是张无病那个来讨债的没错了。
燕时洵缓缓收回拳头,严厉问道:“张大病,你怎么回事?”
张无病被吓得魂不附体,听到燕时洵的声音,他才慢慢回神,原本血红色的视野里出现了熟悉的燕时洵的面容。
“燕,燕哥?”
张无病惊魂未定:“真是你吗?还是又是杨朵在给我看她的记忆?”
“你怎么知道杨朵?”燕时洵迅速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立刻追问道:“你不是在农家乐吗,刚才到哪里去了?杨朵的记忆是怎么回事?”
张无病本来有些犹豫,刚刚被强制塞到杨光身体里无法控制的感觉,实在是糟糕到让他有了心理阴影。
但是当燕时洵发问时,这熟悉的凶残口吻让他找回了亲切感。
他喜极而泣,在情绪激动的抱住燕时洵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之后,他终于在燕时洵嫌弃得快要杀人的视线下,勉强找回了自己的神智,将自己刚刚所经历的事情,全部说给了燕时洵听。
“我感觉和在嘉村做的噩梦有点像。”
张无病说:“太真实了,真得不像是做梦,就好像我就是杨光本人一样。对了燕哥,你知道杨光杨花他们吗?”
燕时洵缓缓松开扣住张无病的手,沉声低缓道:“知道。”
所以,杨朵满怀仇恨的附身了杨花,甚至不顾及杨花的死活,是因为这个吗?
这和杨光说给他听的可不一样。
二选一,谁说了谎?
燕时洵可不认为,以仇恨支撑了几十年的厉鬼,会认错自己的复仇对象。这样一来……就是杨光对他有所隐瞒。
但这也恰好说明了,为什么杨光对杨朵有那么深重的愧疚感,甚至说出都是他的错,有什么事情冲着他来这样话。
“燕哥,我们这是在哪?”张无病仓皇四望,看到了旁边同样惊恐的杨土:“其他人呢?为什么我们不在房间里?”
“我还想要问你呢。”燕时洵冷哼了一声:“我和杨土在农家乐可没看到你们,不是告诉了你们,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出门吗?”
张无病弱弱辩驳:“我没有!我一睁开眼睛就不在床上了。”
燕时洵不认为张无病有胆量向他说谎,况且,农家乐的摆设可不是中途离开的残局模样,而是空置许久。
杨土之前转述的杨云的话,忽然从他心头划过。
——“别陷入她的世界。”
谁的?
杨朵,还是……江嫣然?
燕时洵面色一变,从张无病的口袋里掏出张无病的手机,按亮了屏幕。
12点整。
可是他的时间……停留在12点6分。
“你刚刚看到的月亮,是什么颜色的?”燕时洵沉着面容迅速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