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口井的主位,朝向外,正好是对着山的方向。
并且,在最重要的主位上,汇聚了九重轮回后聚集起来的力量,却没有用威力强横却会令鬼受损的符咒,而是选择了往生咒。
不是为了杀鬼镇鬼,而是为了送鬼离开,让它往生。
燕时洵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蜷了一下。
看来,村支书家确实是遇到了鬼。并且,从年轻人说杨函的窗户常年封死,和杨函房间里的摆设可以看出来,恐怕这鬼生前,是杨函认识的人。
在宗族制度之下,父权尤为兴盛,父亲是一家之主,说一不二。
即便村支书的思想开放,但从刚刚年轻人们对他的态度来看,村支书依旧是这一家做出决定的那个人,这口井也应该是村支书主持修建的。
从小跟着李乘云到处游历,燕时洵遇到了不少同行,深知他们的行为方式。有鬼在前,那同行必然是杀鬼为主,不会选择往生咒这样温柔了太多的手段。
主位上的往生咒,必然是出于主人家的意愿。
也就是,村支书。
燕时洵想起刚刚杨函向他讲述从前的故事时,所提到过的当年杨花家出事的时候,村支书是在宗族里抗议过的,即便没有成功,在回家面对妻子的时候也是唉声叹气,对自己很是自责,还对杨花很是可怜和惋惜。
而年轻人在和工作人员交谈时,也透露出了村支书对于宗族里一部分的不屑,而且时隔多年依旧对族人当年对杨花家所做的事耿耿于怀。
这样的话,和杨函相识,被村支书怜悯并且怀着温柔,想要送它往生……
纵横交织的思绪之下,燕时洵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
杨朵。
燕时洵的眼眸猛地沉了下来。
杨函坚定的认为杨朵会保护她姐姐,杨光对杨朵怀有愧疚之情,杨朵也在怨恨杨光。
而几十年过去,杨朵却依旧能够日行千里从村子前往滨海市,上身了她姐姐杨花,借杨花之口诉说她的怨恨,甚至无视杨花日渐衰弱的身躯,连杨花都一起恨上了。
不仅如此,当年给杨光通风报信的杨函和他的一家人,也遭遇了杨朵的怨恨,让杨函的小辈们谈之色变,且使得村支书无奈之下只得修建了镇魂井来驱赶杨朵。
所有人的反应,都指向早已经在几十年前就死亡了的杨朵……
燕时洵带着一身秋夜的寒气,从后院回到了客厅,径直去了二楼。
村支书正一个人坐在二楼的小露台上,闷闷的抽着烟袋。他在听到脚步声回头之后,就看到了从一楼楼梯走上来的燕时洵在向他走来。
“小哥没有上楼收拾收拾吗?”村支书有些惊讶,随即从刚刚一个人独处时的愁闷转换成了一张笑呵呵的脸:“刚刚吃饭的时候好像没看到小哥,是饿了下楼找吃的去了吗?”
“你在这坐着等等,正好我媳妇儿在楼下厨房里收拾锅。她不知道,客厅里的橱柜还放着上次老大拎回来的饼子,我去给你偷点好吃的来。”
村支书一边说着就准备起身,语气亲切得就像是亲爷孙一样,没有半点距离感。
“不忙,您坐。”燕时洵伸手,按着村支书的肩膀让他重新坐回了藤椅上,自己也在对面坐了下来。
“我本来是想去找您问个事情的,没想到您不在一楼,我就上来了。”
燕时洵没有将自己去后院看井的事说出来。
在没有全部摸清村里的情况之前,他不会贸然暴露自己真正的意图。
燕时洵装作苦恼的样子,向村支书问道:“您也知道,我们本来的目的地是后面的家子坟村,想要去那的农家乐玩。但是因为道路上设了路障,直接切断了去后面的路,我们今晚才不得不在您这里借宿一晚。”
“但是路障放在那,明天它也不会自己消失,车子还是过不去。所以就想和您问问,那路障是怎么回事?谁设在那的,我们能联系那个人把它挪走吗?”
提到路障,村支书的脸色骤变,从刚刚的亲切变得厌恶。他抽烟袋的动作顿住了,嘴边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似乎是在克制着本想要骂出口的话。
许久,村支书才在看清燕时洵诚恳求知的目光后,抬手磕了磕烟袋,叹了口气:“路,是我们封的。”
果然。
燕时洵验证了之前自己的猜测,却眉目不显,而是故作惊讶的道:“啊?为什么?我还以为是谁封了路想要要钱的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