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进殿,却见硕大一幅钟馗捉鬼相迎面挂着,那钟馗本就貌丑,鬼怪又一脸狰狞。
恭定公主陡然瞧见,吓得立时躲到端妃身后去了。
端妃正安抚她,又见宫内墙上贴满了萨满教的各式符咒。
连床帷上也挂满无数串佛珠,高高的梁上悬挂着好几把桃木剑,满殿里香烟缭绕,熏得人几乎要晕过去。
端妃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气味,一时被呛得连连咳嗽,宫人忙扶着她外头去了。
祺贵人见得了皇后命令的安玲容进来,挣扎着要起身请安。
人啊,一不得势性子就软些。
祺贵人就是最好的表现。
安玲容看她病病歪歪的,脸色蜡黄,额头上还缠了一块金铰链嵌黑珠青缎抹额,两边各缀了一颗辟邪的蜜蜡珠子。
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她捂着嘴,道:“瞧瞧你都干瘦成了什么样儿!太医来瞧过了没有?”
满室香烟迷蒙,祺贵人躲在紫檀嵌象牙花叠翠玻璃围屏后,犹自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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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泫然欲泣:“这本不是太医能治的病,来了也没什么用!”
安玲容听着不悦,正欲说话,却见小宫女端了两盏缠枝花寿字盏来,恭恭敬敬道:“安妃娘娘,恭定公主,这是我们小主喜欢的桑葚茶,是拿春日里的新鲜桑葚用丹参汁和着蜂蜜酿的,酸酸甜甜的,极好呢。”
安玲容微微一笑:“若道调弄这些精致的东西,宫里谁也比不上祺贵人。”
说罢便舒袖取了茶盏,尚未送到唇边,已然听人小鬼大的恭定婉声道:“安妃娘娘,您如今听了皇上的吩咐,用着太医院送来最好的生子补药,药性最是性热不过的,这桑葚和丹参都是寒凉之物,怕是会和您的补药相冲呢。”
祺贵人本自心神难宁,听得这一句,不由得奇道:“臣妾原以为只有安妃娘娘和皇后娘娘懂得这些药性寒热的东西,怎的恭定公主也这般精通?”
安玲容淡笑,原来祺贵人也知道皇后精通药理,那事情就好办了。
于是乎,她停下了手道:“也是,最近我吃惯了酸甜的东西,以后再喝也罢。”
恭定公主笑得甜腻腻的,只看着安玲容道:“祺贵人说笑了,本宫能懂什么呀,不过是偶尔听安妃娘娘和端额娘说过几次,记在了心上罢了。”
安玲容赞许地看了恭定公主一眼,祺贵人复又沉溺在惊惧之中,哀哀道:“如今安妃娘娘与恭定公主还有心思记挂这些,嫔妾日夜不能安枕,只求那……”
她惊惶地看一眼周遭,似是不敢冲撞,低低道,“只求能安稳几日便好了。”
安玲容显然不豫,淡淡了容色道:“原本按照皇后的意思,是不容许再给祺贵人宫中请几个太医照顾,但本宫看你神色不大对劲,这些太医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让他们都过来给你瞧一瞧。”
祺贵人颤颤低头,表示感谢。
安玲容正要走近些,与被吓傻了的祺贵人说些悄悄话时。
恭定公主只见佩儿端了一盆清水过来,战战兢兢道:“恭请安妃娘娘与公主照一照吧。”
恭定公主脸色微变,谨慎道:“这是什么?”
佩儿眼珠子乱转,看着哪里都一脸害怕。
“恭定公主不知,如今出入咱们翊坤宫的人都要照一照,免得外头不干净的东西附在人身上跟进来。”
恭定公主一听,遽然变色。
她满脸鄙夷,嗤笑道:“怪力乱神!鬼还没来呢,你们倒都自己被自己吓成这个样子了。”
佩儿素来跟着祺贵人,如何受过这般奚落。
只是见安玲容也不斥责恭定公主,只得诺诺退到一边。
祺贵人一双秋水明定的眼眸里全是血丝,戚戚道:“恭定公主,你有所不知的,嫔妾这些日子没有一晚是睡得安稳的,她天天都来,天天都来!”
从后方过来,习惯了这股味道的端妃乍一听,柳眉竖起,正色道:“住口!不许胡言乱语!”
言毕,她忽然微微蹙动鼻翼,疑道,“怎的有股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