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店铺的桌椅全部采用木质,从地板到天花板装修也一律是木质的,灯光永远是明亮微暖的色调,顶灯是透明的玻璃,窗明几净,显得玻璃晴朗。
而且,他看得出来,时逾看这里的眼神,几乎不是看一家常访问的面铺了,宛如看一位温柔港湾般的故交。
这里对时逾而言肯定很重要,庄褚想,他在这里度过了什么难捱的日子吗?
如果时逾知道庄褚的想法,估计也只能感叹一声庄褚恐怖的观察力和共情能力。
服务员端了两碗面上来,两个人抽筷吃饭,家教都极好,一时无言。时逾不觉得饿,吃了大一半就停了筷子,默默地看着庄褚吃东西。
庄褚吃面的姿势实在很斯文,一只手握着筷子,指节修长。时逾看了一会儿,歪着头问庄褚:“好吃吗?”
他的眼神格外明亮。
“好吃。”庄褚吃完最后一口面条,慢条斯理地拎起勺子,舀了一勺汤。
面条劲道,汤味鲜美,骨头的香气浓郁,叫人在不知不觉间,就把一整碗吃了下去。
“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时逾自言自语,“我都会来这里,填补一下幸福。”
“吃饱喝足,对桑夷来说已经很幸福了。”庄褚站起身,忽然伸出食指,轻轻点在时逾的额头上,两个人自上而下对视。
他像夏停对桑夷说话那样,对时逾轻轻地说:“不要多想。”
时逾一怔。
庄褚没事人一样收回手。时逾的余光落在他收回的手上,忽然凝神望去。
他确信他看到了指甲油。
指甲油。镭光闪的蓝紫色。
庄褚。
这两样东西放在一起,无论是视觉上的冲击,还是概念上的冲击,实在是都有点大。庄褚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眼神,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重新坐了下来,平静地伸出了手,放在时逾眼前任他端详。
“好看吗?”他问。
时逾很难不点头:“好看。”
虽然这玩意好像天生和庄褚不是一个世界的东西,但是架不住庄褚生得好看,春葱般的手指指尖点缀上亮蓝色的亮片,里面还混了闪粉,遥遥望去,想必是星星般亮闪闪的一片。
“我猜你会喜欢这个颜色。”庄褚说,“宋编告诉我,你说桑夷因为见到夏停而喜欢紫,那么如果夏停演出的时候涂指甲油,那也肯定是这个颜色。”
时逾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你真敬业。”
“不是敬业,”谁知道庄褚居然摇摇头,“是本就应该如此。”
吃完饭之后,时逾原本的打算就是回学校。但是他临时改变了主意,一边编辑消息请奚秉文再帮他请一下午的假,一边想,庄褚有点不对劲。
从清城开始,庄褚身上就偶尔会令他感到有点割裂的气质。
有时候,偶然间的一个眼神,会让时逾觉得,出现在这里的不是庄褚而是夏停,恶劣轻佻又危险。比如“涂指甲油”这个行为,就完完全全是夏停式行为:因为他是地下乐队的主唱,经常上台表演,才需要指甲油。
常有人把演员分为方法派、表现派和体验派。三种表演方法谈不上谁优谁劣,但是实质上,每个人的表演方法都不一样,更多的时候是几种方式混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