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修濂二姐宋若梅,四年前自作主张,嫁给了镇上的读书人林孝文。
林孝文长宋若梅八岁,在她之前有过一任妻子。前妻因生产困难,不幸离世,留下一不足月的小儿也不幸夭折了。他娶宋若梅时,已二十有四。
他虽一直读书,却不是读书的料,连考了八年,连个童生都不是。
有一王姓的邻乡是他同窗,家中做生意的,便怂恿他去经商。林孝文脑子一热,真就跟着人家下海经商去了。
这一走就是三年,音信杳无,生死不明。
宋若梅托人打探了好多次,皆无所获。林大娘更是悲痛欲绝,一病不起,瘫痪在床。婆媳二人终日以泪洗面,是死是活倒是来份书信啊!
这日午后,宋若梅刚伺候下婆婆吃完药,院门便被叩响,她开门一看,是娘亲和弟弟。
“娘,阿濂,你们怎么来了?”
她赶紧把他们请进屋里。她们家本不富裕,这几年婆婆吃药花了不少钱,家里有出无进,她有心补贴娘家人,却没那份力。大老远的,让母亲亲自跑来看她,她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娘,您喝口水,您身体还好吧?”
宋母接过茶碗,看着她又瘦了一圈的身影,心疼道:“娘没事,倒是你,又瘦了。孝文还没消息吗?”
宋若梅摇摇头,三年了,一点音讯都没有,是死是活也不知。
宋修濂见姐姐一筹莫展,忙宽慰道:“二姐,你放宽心,待日后我考出去了,我帮你寻着姐夫就是。”
宋若梅很欣慰一笑,心说,小弟长大了,知道宽慰人了。
趁母亲与二姐絮家常之际,宋修濂在屋里转了两圈,见水缸里没水了,挑了几桶水装满,厨房里的柴没劈,他帮着劈了。
正将院里的谷物翻过来晒时,隔壁屋里突然传出几声低低的呻吟。他心下出奇,走进去一看,炕上躺着一个老妇人,嘴里念着“孝文”。
这屋里怎么一股奇怪的味道,他忍着不适上前,那老妇人看见他,眼睛陡然圆亮,激动地就要起身,“孝文,你可算回来啦!娘日日盼夜夜盼,终于把你盼来了。”
原来是二姐的婆婆,宋修濂忙道:“伯母,我是修濂。”
可林大娘似乎听不见他所说,拉着他的手一个劲儿地喊“孝文”,满是褶子的脸上早已老泪纵横。
另外一个屋里的宋若梅听见动静,慌忙跑过来,将弟弟的手从婆婆手里拿出来,抹着眼泪道:“娘,您糊涂了,他是我弟弟,不是孝文,孝文他没回来。”
或许再也回不来了,要回早回来了,也不用让她们娘儿俩苦等三年。
她将弟弟推让出门,关了门给婆婆换被褥。婆婆身子全瘫起不来,身边离不开人,这两年她日夜伺候在侧,娘家也回不了。
方才娘与她说大姐与姐夫和离,以及姐夫身死之事,其实她早就知道了。姐姐与姐夫的事在上井村下井村闹的沸沸扬扬,都传到镇上来了。她也是去地里干活时听别人说起的。
姐夫没人性,三天两头欺负姐姐,姐姐跟他离了也好。可是自己呢?自己的丈夫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这么活吊着她,她心里苦,有苦没处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