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断眯眸:“你敢。”
方才吃了一肚子火锅,又灌了一坛子酒,温禾此刻困顿至极,灵台混沌,意识迷蒙,委屈地望一眼坐得端正的赫连断,含糊软糯的音调道:“什么敢不敢的,明天再说,好吧。”
头一歪,躺在玄冰床上。
倒下时,似乎不小心拿头撞了下对方的膝盖。
温禾已迷糊得不行,丝毫不觉得疼,倒是下意识伸手给对方揉了两下,“对不起……”
而后,呼吸均匀,沉沉睡去。
那双纤纤素手,还搭在他右膝之上。
赫连断垂睫盯着,思绪沉沉。
胆大包天,却又怯懦无辜,性子迷糊,马马虎虎。大智慧不见,满肚子花花肠子。演技精湛,但脾性不稳,频频露馅。出言顶撞,又适当示弱讨好,现如今宿醉晚归,酒疯撒得还算温和。
当然,蒜苗的马屁,亦拍得清新脱俗。
夸他守身如玉,心清如镜,不染纤尘,淡泊无欲念。
得道高僧的专属词,竟能套到他身上。
赫连断见她宿醉晚归,本满腔怒意,但见少女染着绯红的睡颜,那股郁气又倏地沉下去。
他明明可以一袖子将人扇滚至地,手指捏着诀,心里却丝毫未动。
气也不气,丢也不丢。
赫连断抚了抚额,脑壳疼。
本是眯眼假寐,清幽花香钻入肺腑。
不知不觉,赫连断坐着睡去。
外头,夜沉雪静。
白乌躺在石塌上,只觉窗缝未关严实,冷风渗进两缕,吹凉了后脖颈。
起身关窗的瞬间,一道黑影掠过。
白乌展扇破窗。
窗外,月光下,是提着酒坛的自春。
发顶肩头,落着三两片雪花。
“……今夜,星子,亮。”自春半举手中的忘川醉,“屋顶喝酒,去不。”
真是,下午请他不来,半夜趴人窗户。
白乌鼻孔哼了一声,眉梢眼角却是藏不住的笑意。
窗外望天,明月皎静,淡烟游云几缕,星子铺了漫天璀璨。
地上厚雪闪烁,绵延千里,仿似倒过来的星空。
白乌飞身上屋顶,拿袖口拂去屋脊白雪,示意自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