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深行并未理会对方的冷嘲,继续道:“斋孤之日,半晚时分,千家万户于桥头路边焚烧纸钱,祭祀鬼魂,祈求家人平安。凡尘百姓于卑微中讨生存,只为温饱只为家人平安。斋孤祭祀,乃是百姓心中最淳朴简单的理想,我便顺应天道,应百姓之愿而生,护皇朝安乐,无战事荒年。”
赫连断冷哼一声:“不过替人界皇家打杂。”
廖深行望向一脸不屑的赫连断,“你乃杀人不眨眼毫无感情目空六合的魔头,我知你不屑听我说这些,但你可知我为何还要对你讲。”
赫连断缄默不语。
廖深行:“若知情~事,无论神魔,将被情之一事拉下神坛,坠入红尘。而红尘之事,最为平凡,你我他皆相同,不过是希望身边之人平安顺遂。”
“心有牵绊,方知敬畏。待你入红尘的那日,心中眼中便不再只有仇怨杀戮,你会有所求所盼,你自会敬天道。”
赫连断冷笑:“你将被天道灭了,还在同我讲什么天道,红尘里待久了,果然如凡人一般蠢笨。有这功夫同我讲什么天道红尘,不如去求求木七,让他赐给你一个舒服的死法。”
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李独活身挂长剑闯进门来,“廖深行你个卑鄙小人,竟以无双家人做要挟,强迫他留在你身边。”
无双慌忙入院,惊惧而委屈地拽着李独活的袖子,“太子,太子莫要因无双同国师大人起争执,国师他……”怯懦的眼神暗暗瞥一眼廖深行,弱声道:“国师他待我极好。”
“你怕他作甚,放心,有本太子替你撑腰,承虞国有我李独活便没他廖深行,有他廖深行,便没我李独活。”
扶起跪地抹泪的无双,李独活得意道:“父皇来了,自会替我做主。你先前在国师府受的苦,本太子替你讨回来。”
李独活紧紧牵住无双的手,瞪向廖深行,“看清楚,这是本太子的女人,你敢抢,我定活剐了你。”
言罢,拽着无双离开。
两人身影已不见,却听得声音自墙外传来。
“你随本太子回天阙城,包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不知这些天见不到你,我无时无刻不想你,似走火入魔一般,若没你,本太子活不下去啊……”
太子方走,圣旨便传到廖深行手中。
内阁拟定文书,给国师罗列诸多罪名。
蔑视皇家天威,苛待郡主,流连烟花之地,强抢民女,诬陷太子,诽谤护国将军,拉拢权臣等,就连他私藏朝国烈酒字画,皆成他暗通朝国之罪证,再加上于春止院另立的亡妻之墓,辱妻叛国昭然若揭。
总宦公公一扬浮尘,唱喏道:“圣上念国师往日劳苦功高,便不予惩罚,国师便于宿新郡养老吧。”
公公走后,赫连断仰首大笑,“这就是你护佑五百年的李家。昏君佞臣顽太子,亏得你替李家打杂这些年,如今被人一脚踢开的感觉如何哈哈哈哈……”
拍拍廖深行的肩,赫连断止了笑,眸光狠辣,“放心,这个仇我替你报,李氏皇家的人,我会全数杀光,一个不留。”
春止院只余廖深行一人,风拂蔷薇,荡一院花香。
廖深行踏着夕阳余晖,挨至孤坟前,“我知你回来了。”
俯身,抬袖,细细擦拭一遍碑角,望着墓碑上的亡妻二字,他喃喃道:“这浩浩时光,幸而遇见你,可惜只是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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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天,倏地乌云翻滚,似有雷雨将至。
廖深行的名字已比划清晰地落在菩提简上,只待木七执笔为他写个死法。
但木七却搁了笔,负手走去湖边,对着一湖水望了许久。
吊亡,剖心,剪舌,猝魇,与梁彩枝之死有关之人,名字对应诞辰死法,一一刻在凶简之上。
水阁里的几人围着桌上凶简,看了一遍又一遍。
草二忍不住,低声问身侧的温禾,“木七一动不动站了那么久,到底在想什么。”
浅雪接话道:“廖深行若被他写死,天雷立马劈下来,他也得死,自然是舍不得死了。”
草二白对方一眼,虽然她也不知为何,但只要浅雪说什么,她就否定什么,于是开口道:“肯定不是这样。”
浅雪转头问云汲,“大师兄,你说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云汲望向临湖的鸦青色长衫被风带起,沉声道:“我看不一定。”
浅雪不甘,往湖边走去,“我直接去问问不就知道了,这样等着憋着,大家不难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