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黑得彻底,但挡住了月光的云被风吹开。一抹白皙的月光洒落下来,披在巨大的圣母雕像上。圣母头皮纱巾,垂眸温柔的凝视着脚下的人,嘴角带着微笑。
斯诺德藏在阴影中,看着月光下宁安仰头看着巨大的圣母雕像,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宁安的身形动了。
她微微屈膝,向上一跳。然后就消失在了圣母的心口。
斯诺德微微扬起一边的眉头。
顿了顿,也跟着跳了上去。
刚才,宁安发现圣母的心口有微弱的光在闪烁。想到罗来福,她才进来看看。
那个林之敏不安好心,怕死又报复心极强。被罗来福咬伤了那么多同事,她不可能好心救它。宁安怀疑她给罗来福扎的东西根本不是特殊的恢复剂。
黑暗中,她听见悉悉索索的响动。
宁安的双眼在黑暗中能视物,隐约能看到横躺在地上剧烈喘息的变异狗。它很痛苦,非常痛苦。身体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黑暗中也分不清是组织液还是血液的液体从它的身体里渗透出来,将地面染湿了一大片。脚踩在上面,有种黏腻的灼烧感。
宁安听着它痛苦的呼吸声,心脏像被捏住一样难受。
它听见了声音,却无法抬起头,只能睁着血红的眼睛凝视着不断靠近的宁安。它的身体呈半包围的姿势将这些玻璃器皿给包裹在中间,蜷缩着尾巴一动不动。
大概是感受到主人的气息,罗来福就算是难受也依旧平静。仿佛能死在主人尸体旁边,它很满足。
“来福。”宁安声音轻轻的呼唤它,“你记得我吗?”
罗来福其实早就不记得很多人。
它出生在四百一十三年前,正常来说对于一只纯犬类。它的寿命也不过十几年。因为被抓走做了生物实验,饱受折磨的同时也获得了更长的寿命。
它的前半生,只有不到十年的幸福。之后的四百多年,全都是折磨。
那些折磨对于一个智商只有八九岁孩童的军犬来说,痛苦到足够它忘记很多东西。它不记得宁安,不记得过去很多很多人,唯一记得的只有它的爸妈。靠着那不到十年的快乐记忆撑到现在。
它已经很累了。
宁安深吸一口气,鼻尖有些酸:“不记得没关系,你可以放心睡了。接下来的事,交给我。”
它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感受到了宁安的情绪,尾巴艰难地在地上砸了砸。但可惜,它的身体状况根本支撑不了摇尾巴这个动作。许久,它的喉咙里发出很小的一声呜咽,像幼犬在撒娇。
声音在空荡荡的雕塑内部回荡,然后慢慢的消失。
宁安没忍住红了眼睛。
……
许久的许久,宁安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脑子里乱糟糟的,好像有很多的记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身后却响起了斯诺德很轻的嗓音:“它的肚子里应该有东西。”
宁安缓缓的转过头,迟钝的思考斯诺德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斯诺德却叹了口气,在宁安的身边蹲了下来:“刚才你看到的光,应该是它肚子里的东西发出来的。另外,临死之前回到了主人的身边,它应该无憾了。”
“无憾吗?”宁安不知道,她心情有点奇妙,像是突然被迫成长一样虚无,“可能吧……”
罗来福已经死去了,痛苦的喘息早就停止。
“没关系,它没做完的事,我会做完。”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