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砳砳叹了一口气,道:“不瞒你说,穿进妖怪世界之前,我确实觉得这人生半点意思都没有,操蛋的未成年,无能的愤怒,被成年人挂在嘴边当挡箭牌的身不由己。”
城主之女笑得更加真诚地点下头,“那这个世界正适合你。”
许砳砳叹气还叹得更顺口了,转锋一转,他坦白道:“但是我来妖界逛了一趟之后,现在反而只想要好好活着了。”
许砳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城主之女看向他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得很锋利,许砳砳再定睛细看,城主之女的眼神又变得温暖柔软,无害的眼神让人不设防范。
城主之女轻轻抿了下唇,像是见不得半点暴力血腥的柔弱小女孩,她怯怯地看了一眼被许砳砳晾在一旁的屠龙刀和斩魔剑,有些害怕地问:“可是您……真的舍得对原初殿下动手吗?”
许砳砳的左脚抬起,踩住斩魔剑的剑柄,他向前倾着身,下巴抵在左腿的膝盖上,伸长手撕开鞋子上的魔术贴,动作利落,撕声刺耳,许砳砳重新粘合整齐,半垂着眼皮也在这时掀起来,他说:“只要原初让我砍,我为什么不呢?”
“……”
城主之女眼皮底下那两道浅浅的卧蚕又动了下,眼睛微微一眯,但是电光石火间,她又怯弱地摇着头道:“我觉得不会的。”
许砳砳好奇道:“什么不会?原初不会傻站着让我砍他吗?”
城主之女又摇摇头,回答:“我觉得原初殿下会答应你的,但您不会对殿下下手的,您很善良。”
许砳砳一听就乐了,说道:“我突然想到阿尔黛跟我说过的话,他让我看吧,他还说我的善良毫无意义,善良让我破绽百出。”
城主之女轻轻笑着,否认了许砳砳的话:“您是一个善良的人,或者该说您有爱心,总之善良不是靠心血来潮装出来的,它装不出也藏不住,是由内而外自发的,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许砳砳收敛起吊儿郎当的表情,说:“妖界可是惩善扬恶的吧,被你夸是善良,听起来就像是你在替我拉仇恨一样。”
城主之女扑哧一笑,说:“先知大人,您可真会开玩笑啊。”
与此同时。
偌大的七罪殿之内只有高坐于黄金王座之上的原初,和站在殿前,两眼流荡着淡淡的金光的凤皇冕下。
凤皇此时仿若活成一盒可移动的人形抽取式面巾纸,他的脑瓜子就是一个抽纸盒,意识海就是一包面巾纸,原初从他的意识海里搜索与自己相关的所有记忆,一个接着一个地提取出十秒live记忆泡,像一次性厕纸一样,抽一张,揉一张,丢一张。
七罪殿里只剩下记忆泡“啪叽啪叽”在半空中破掉的声音。
原初无法形容他自己此时诡异的心情。
也是他家里蹲“宅”太久了,活得太没有烟火气,如果他接触过外面日新月异的新新世界,他就该知道,他现在看着凤皇视角录播的记忆泡,就仿佛影帝重温自己出道的处女作,又或是登上金字塔间的成功人士回看自己的中二病时期的黑历史,而且他的“处女作”和中二病黑历史在民间广泛流传。这种体验感叫羞耻,他也找不到代入感。
原初快速把凤皇的相关记忆全都浏览了一遍后,截取了其中几个记忆泡反复观摩,尤其是记忆泡里幼年体的“它”在求婚仪式之后,亲昵地趴在许砳砳的肩头,不安分的尾巴一甩一甩的,一会儿蹭蹭许砳砳的脖子,一会儿又勾勾许砳砳的手臂,“它”的脑袋也紧贴着许砳砳的脖颈狂蹭。
幼年体的“它”如此明显的求欢姿态不仅让原初感觉很陌生,还有点无所适从,无所适从之后是跃跃欲试。
这个画面最终在同为幼年体形态的小肥啾凤皇,“它”以两只短小的“鸡”翅膀捂住小豆眼,扭着肥嘟嘟的身体转身离开了十三号房而告终了。
小肥啾版的凤皇打灯有功,拉灯有责,同时也表示没眼看,它这颗行走的大灯泡迅速退出大哥的求欢直播间,回忆也就在此中断。
原初有些遗憾,有点意犹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