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后来,她和陈聿深在一起已经两年多的某一天,不知怎么就提到第一次见到对方的印象,陈聿深说他活了二十年第一次看见会动的仙人掌。
陈聿深是北京人。
明灿不是。
明灿出生在黑龙江北部边境的一个小村庄,那里常年飘雪,一年大部分的时间里气温都在零度以下,尤其是到冬里,简直就是人间冰窖,经常会听见谁家的老人又没捱过去的消息。
她在那里捱了十八年,终于在2009年的秋天拿着她努力了整个学生生涯才换来的录取通知书,一个人拎着行李来到了北京,在那所广负盛名的师范大学里,度过了最为快乐的四年。
算一算。
她已经毕业六年了。
明灿扫了个共享单车到公司,刚到工位,坐旁边的薛可看到她过来,“灿灿,你看到沙尘暴的预警没有,到时候你可要捂的严实一些,别又像之前那次那样,搞的怪吓人的。”
薛可就是明灿刚来公司负责带她的老同事,一线目睹了她被沙子堵住眼睛的悲惨事迹。
那是2015年。
北京迎来了历年最强的沙尘暴。
出门是漫天黄沙,呼啸的北风平等的从每一个经过的人身上肆意刮过,继叶涵清在几个月前离开北京之后,明灿也在新年刚过选择从那家知名的出版公司跳槽,从东三环到西四环,进入现在的这家教培公司,主教高中英语。
明灿就在去新公司报道的路上收到了陈聿深提出分手的消息,她已经记不起她那天是怎么样的心情,只记得风沙很大,比起五年前她第一次见到陈聿深的时候还要大一些。
她被风吹的迷了眼,到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泪眼婆娑,沙子混在泪水里,一整个上午都没能完全擦干净。
“知道了。”
明灿把包里的电脑拿出来放在桌上,坐下来打开,“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咋还在提,过分了啊。”
薛可转过来,“这不是提醒你一句嘛。”
明灿笑,“知道可姐是关心我,等会中午请可姐喝咖啡,怎么说?”
薛可答应的迅速,很快脸垮下来,“这个月情况又不怎么样,也不知道下个月工资能发多少了。”
明灿在这个公司待了四年,敬业是出了名的,加上她本身就是师范出来的,专业能力过硬,因此她的开班率和续保一直都是数一数二,对应的工资也是排在前列的。
明灿不好在这个问题上多发表什么意见,只动了动鼠标,说:“这个月还有几天,再争取一下呗。”
薛可看起来已经失去斗志,抱着水杯叹气说:“灿灿,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有天这行不行了,你会去干什么?”
明灿:“想过,不过睡醒就忘了。”
薛可:“我今年过完可能就要回成都了,妈老汉身体不好,我对象家里也一直在催,最迟年底就要定下来了。”
薛可是四川人,年纪比明灿还要小几个月,不过她进公司比明灿早了一年,算是前辈,她对象也在北京工作,俩人不在一个区,据说是高中同学聚会上重新认识的,明灿没见过真人,只看过照片,看着挺老实一人。
明灿当然知道在这个繁华的大城市里一个普通人要想立足是多么困难,尤其是像她这样毫无家庭支持的外地人,已经过去几年,她还深刻地记得刚毕业那年和陈聿深一起回他东城的家里时,他妈妈特意拉着她说的那句话。
“像你们这种外地小姑娘,想找个北京人嫁了留下来是不现实的,你们谈恋爱归谈恋爱,自己心里要有数。”
所以明灿其实早就知道她和陈聿深有这么一天,知道分手消息的时候她并没有很难过,只是毕竟在一起五年,又是初恋,多少有些遗憾和舍不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