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念予还没有进凉亭,看到就是这样一副场景,脑海里的第一想法竟然是,如果她母亲在世,看到这样的场面会有多伤心?
她身体颤抖的厉害,手指紧紧攥着,眼看有些情绪再也无法忍住,沈淮快步上前揽着她的腰扣进怀里,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也皱起了眉头,声音平淡地开口:“爸,您什么时候来的?”
沈淮十分了解自己老婆的秉性,情绪上来,她会钻牛角尖,怕是没有理智问这些了。
所以他先开了口,手心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楚父听到沈淮的声音,停下和杨婉的交谈,惊讶地转过头,发现除了沈淮,女儿竟然也在,此时正用着从未有过的怨恨的眼神看着他。
怔忪一秒反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可惜楚念予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说话了。
“这应该是我问您的不是么?”楚念予上前一步,表情冷淡地看着楚父,眼神又移到了站在另一边眼眶微红的杨婉脸上,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你骗你儿子过来玩,有没有告诉他,其实是来和老情人见面呢?”
闻言杨婉身体瑟缩了一下,“我……”
“楚念予。”楚父语气严厉地制止,“谁教你说话如此无礼!”
“我无礼?”楚念予反笑,“你们两个无礼的事都做了,我说一些无礼的话又何妨?需不需要我提醒您,您已经二婚了,林姨还在家里等你,小昱也需要爸爸,您和她见面,是想让小昱成为第二个我,还是想让林姨成为第二个我妈?!!!”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楚父脸色铁青,气的胸口上下起伏,抬手指向凉亭外面,怒声道:“不想气死我,你现在就离开这里!”
楚念予嘴唇紧紧抿着,垂在身旁的手已经被指甲抓出了深深的痕迹,却微微扬起下巴不肯走。
楚天阔见他的好女儿如此违逆他,怒不可遏,“你——”
“岳父大人。”沈淮适时出声阻止楚父的话,沉静清晰地替楚念予解释,不让场面进一步僵持下去,“念予只是想要一个解释,不是想诚心忤逆您,毕竟作为女儿看见自己的父亲见‘其他’女人,心里都不会好受,情绪有些失控。但作为父亲,如果只是误会,您或许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会来这里,而不是一味的责怪自己的女儿。”
若真是‘旧情难断’,沈父今天就不会在凉亭里和杨婉见面,但这些沈淮其实并不关心,他希望楚父能先解释清楚,只是为了楚念予能够不那么伤心,他牵着她的手都能够感受到她的颤抖。
沈淮沉稳有力的话落下,凉亭里安静了一瞬,从荷花池里吹过来的风散发着淡淡的莲叶香,却无人欣赏。
楚父收回手,在一旁的石凳坐下,胸口起伏重重地呼吸,望着外面的荷花池,沉声道:“杨婉病重,我过来见她最后一面,难道也不可以?”
楚天阔昨天才接到杨婉的电话,时隔多年,自从那次断了联系,他们这十几年没再见过一面。
他不可能重蹈覆辙,更何况,他对杨婉早就没了爱情,有的只剩下亲情。
这次杨婉相约他原本已经拒绝,但杨婉告诉他她得了癌症,时日无多,希望能再见他一面。两人一起长大的情分,楚天阔终究是不忍心,更自觉当初和她断了关系愧对于她,这才放下工作赶过来,见她最后一面。
不想竟然会让女儿误会至此,更让他心惊的是,她竟然会认识杨婉。楚天阔有些无力,不知道她究竟知道了多少。
楚父一番话说完,微风阵阵,荷花池里泛起点点涟漪,伴随着杨婉轻泣的声音,更显得压抑以及楚念予无理的咄咄逼人。
楚念予听到杨婉重病的消息,心里百感交集,可杨婉轻啜的声音却让她更加厌烦,她生病了可以朝楚父哭泣,可她妈妈生病的时候,一个人躺在医院里的时候,又能向谁哭呢?
想到这里,楚念予轻声讽刺道:“她生病了你就立刻赶来见她,那我妈检查出癌症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和我妈多少年的夫妻情分,为了这个女人,你抛妻弃女过一次,如今还要第二次?”
知道了那些过往,知道了自己不幸童年的因果,亲眼看见楚父又和这个女人见面,楚念予已经无法再冷静地思考,只想把心里所有的不满,所有的愤怒都宣泄出来。
楚父听到从她嘴里说出‘抛妻弃女’四个字,整个人浑身震颤,那些封存已久的过往涌进脑海,忽然想起才八岁的女儿躲在墙角瑟缩地望着他的眼神,那些无言的痛一点一滴进入他的脑海。
抛妻弃女四个大字沉重地压在他心上,楚天阔无法否认,当年他错的有多离谱,是他一念之差……
动作缓慢地转过头来,楚天阔整个人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几岁,再也没有往日的威严:“楚念予,我让你先回去。”
楚念予话说出口后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却倔强地咬着唇不肯示弱,“杨婉她当年做了多少龌龊的事,作为第三者害的我们家支离破碎,她生病了也是她活该!”
杨婉却在这个时候擦掉眼泪,情绪激烈地对着楚念予喊道:“你胡说!我和你父亲关系清清白白,就算在一起,也是在他和你母亲离婚后在一起的,何来抛弃妻女之言?我们本来就是青梅竹马在先,是你母亲抢了属于我的位置,是她无耻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