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不能接受失败,却不能接受自己次次都输给吕凌云,更不能接受程姑娘在内的所有人最终也选的是吕凌云。当即口吐鲜血,脑子受了刺激成了终日“阿巴阿巴”的傻子自刎而亡,直到死了坠入地府方才恢复神智。
进地府看完轮回镜后,苏岚每天都写几十万字“分析我每辈子都是怎么没的”为主题综述大论文,最后痛定思痛在纸上挥毫四个斗大墨字挂在地府床头——
“我是变态”
现在想来,他从不是喜欢程姑娘这个人,只是喜欢小时候程姑娘做客、在送人方糖时会多送一颗给他的“偏爱”,哪怕后来知道是因为吕凌云不喜欢吃甜腻过分的民间方糖才有的“偏爱”。
可怜那程姑娘好男人没遇到半个,倒与他和吕凌云两个神经病纠葛不清。
窗外阳光明媚、春光正好,窗内少年愁眉苦脸、幽幽叹气。
狗血虐恋,渣男贱女,全员降智都有什么大病——三种元素集合后想想这考试当真恐怖如斯!!
慢腾腾揉捏好脚腕青紫淤血,同时他也认真思衬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原本苏岚考虑的好好的,现在镜中这个时间点里自己还是个小傻子,先靠美食收买,再徐徐图之、苟他个七八十年不迟。
现在倒是有些困难。
怎么别人家考生都是飘魂状态对镜里幻化的自己指点江山,到了他这里却出意外要亲身上阵、更不成想最后演会变成“我杀我自己、我演我自己”。
非!果然是非酋本酋!
此时外面太阳晒得毒辣,柴房反而阴凉舒服,少年往草垛舒舒服服一趴开始神游天外。
要是从前,他肯定眼巴巴盼着程姑娘能过来给他说句生辰吉乐,最好能送块方糖甜甜嘴。
现在——莫说一个,便是八百个程姑娘动次打次在他面前搞大合唱,张开翅膀给他以方糖团出个金乌太阳,苏岚只怕也是微微一笑,绝对不抽。
这具孱弱身体三天眼巴巴盼着个等不到的程姑娘没怎么睡,现在已经两眼乌黑、疲惫不堪。
嫌身后东西硌得慌,少年扔飞了后背压着的几块方糖。又索性将草垛一翻做被,抱着致命黑蛋糕做枕头直接睡觉,将“遇到困难睡大觉”七个大字展示淋漓尽致。
草被草床,春困秋乏要睡。
垃圾办法,睡饱再想不迟。
苏岚有心睡饱,可惜耳朵多年养成极度敏感习性。
甫一闭眼,柴房里小虫爬行、风声呜呜,甚至是更远地方微小声音放大无数倍不要命往耳朵里钻。大脑更是形成条件反射般开始分析这些声音意味着什么、距离多远、对自己有没有什么威胁。
听声辩位识人——好比在书房自习时偷看话本子的学子,永远会听出来在走廊走来的是不是教自己的先生、先生又是不是要往书房里走——靠着这一好手段,苏岚于刑部尚书手下做事时在这老人精眼皮子底下多年走神摸鱼,鼎盛做摄政王时更是避开多次刺杀危机。
明明现在一无先生、二无上司、三无刺客,可谓是摸鱼睡觉大好光阴,现在剩有三个字“睡不着”。
忽而门外脚步声起,苏岚竖起耳朵去听——应是个和自己如今年纪相差不大的少年,步伐有力、来势汹汹。
他这才迟钝想起,自己九岁生辰时貌美如花程姑娘等不到,反到成了吕凌云的冤种沙包。跛足跑不快,便被苏府小霸王吕凌云按在柴房打了顿,最后被拽着头发拖着丢进湖里。
至于理由都是现成的,小霸王从小到大众星捧月,要星星不给月亮,结果三天前却被个冤种废物扇了大巴掌。吕凌云对生命本就没有任何敬畏情绪,手下猫狗性命更是不计其数,多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大冤种也自是不怕。
若非下人发现及时,苏岚绝不会是发高热三天,恐怕是要淹死在苏府供人欣赏的荷花湖里。
家宅大院表面光鲜亮丽,内里最是污秽肮脏。阴私中多个父亲不爱、又没有母族撑腰的大少爷并不叫人惊讶,就算是真死了也就是句“性情顽劣、不幸坠水”,总不会有人没事闲的管别人家私事查查这么个阴沉顽童真实死因。
就算是刑部专门调查走访这些阴私脏事的慎刑司,也不会顶着皇帝和长公主威压给苏岚这个倒霉蛋伸冤。
苏岚无心再发高热三天,更深知自己现在弱如菜鸡,绝非壮似牛犊的吕凌云对手。因而费力将成堆木柴滚到门前,又擦了擦额角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