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不了事”的李睿一通折腾,将剩下五个骑兵团全调了过来,准备一个把梭哈做输赢了。
步兵调不过来。步兵主力仍然陷在穰城巷战中,连异力军那帮肌肉男也扛着斩马刀加入了战场,猛攻叛军在城内的堡垒。步兵只能在城外建立一道薄薄的警戒线,防止叛军突围,至于过来增援骑兵,那做不到。现在城内叛军大概知道自家主力已经到了,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不断发起反击,双方打得异常激烈,看这样子,今天都很难解决战斗。
只能靠骑兵了。
一共九个骑兵团,刨去在一系列战斗中伤亡的,目前生病的,总共三千人,跟对面五万大军比可差远了。不过这么多骑兵摆开阵势,那气势也是相当吓人的,漫山遍野都是,看得不少叛军面色发白,握着兵器的手微微发抖。
他们的手固然是在微微发抖,但李睿同样心里没底。
叛军兵力实在太多了!平均一下,他们差不多一个要打人家二十个,这怎么可能打得赢!
北宫纯似乎看出他心虚,似笑非笑:“怎么,心里没底?”
李睿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们兵力太少了,一个要打二十个,我真没把握。”
北宫纯说:“所以说,这么优秀的骑兵交到你手里,真的是白瞎了!把指挥权给我吧,这一仗我来打!”
李睿惊喜不已:“你来代替我指挥?那真是太好了!”
北宫纯说:“别光顾着高兴,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骑兵是怎么用的!”接过指挥权后召集九个团帅,向他们下达命令:“第一、第二、第三团充当预备队,剩下六个团轮番上阵,以骑射消耗敌军,激怒敌军!”
被点到名的那几个骑兵团放声欢呼。这几个月来他们一直在苦练骑兵冲击方面的技术,都练麻了,要知道,他们最擅长的还是骑射啊!现在好了,总算可以大显身手了!
这时,起风了,风力并不大,但也足以扬起尘埃。
北宫纯见状立即命令辅兵砍来树技扎成捆,绑在骡子的尾巴上,跑到上风口去策动骡子来回奔跑。上千头骡子拖动着成捆的树枝来回跑动,登时就扬起漫天尘埃,这些尘埃被大风驱动着,朝着处于下风口的叛军军阵飘了过去。
叛军眼前顿时昏黄的一片,难以视物。趁此机会,北宫纯一声令下,数百名乌桓骑兵策动战马冲了上去,拉开马弓朝着被尘埃笼罩的叛军方阵倾泄出一波波箭雨。当他们冲出去的时候,辅兵便停了下来,当他们冲到叛军阵前的时候,尘埃已经淡了很多,可以看见人影了。虽说依旧朦朦胧胧的,但也足以让他们做到有的放矢。箭雨倾泄过去,叛军中间登时就惨叫声此起彼伏,不断有人中箭倒下,原本严密的方阵开始混乱。
叛军军官嘶声大吼:“顶住!不许乱动!用盾牌保护好自己,谁敢乱跑乱喊的,杀无赦!”
“弓弩手都死了吗?还击,还击啊!”
在军官的咆哮声中,叛军的弓弩手硬着头皮拉开弓弩,朝乌桓骑兵猛射。可惜他们的视线都被沙尘给挡住了,完全就是在盲射,看似箭雨猛集,但战果却小得可怜。
北宫纯将六个骑兵团分成两拨,轮番向叛军军阵发动冲锋,在沙尘掩护下冲到距离叛军仅十几步远处朝叛军倾泄出一轮轮的箭雨,一些艺高人胆大的家伙甚至怼到十步之内朝着叛军的面部放箭,箭无虚发,叛军应弦而倒。叛军同样箭如雨发,但一来被沙尘遮挡住视线难以瞄准,二来惊慌失措十成力气用不出五成,三来乌桓骑兵都披着厚重的铁甲,利箭难以穿透,他们虽说也倾泄出了数不清的箭支,但是没能对乌桓骑兵造成多少伤亡。
六个骑兵团轮番冲锋,一轮轮箭雨不断冲涮着叛军的军阵,给他们放血,叛军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士气随着那一声声痛苦的惨叫,队列中那一个个不断出现的缺口而一点点地滑向深渊。王如见状,知道继续这样打下去怕是大事不妙,于是对刁膺说:“官兵骑射功夫极为了得,我军陷入被动,还请刁长史带领骑兵出击,还以颜色!”
刁膺说:“放心吧,论骑射,我们羯族就没怕过谁!”一声令下,带着数百名羯胡骑兵冲出去,拉开马弓朝着嚣张的乌桓骑兵猛射。乌桓骑兵见状马上后撤,边撤边回头朝羯族骑兵放箭,刁膺指挥羯胡骑兵猛追,边追边瞄准乌桓骑兵的后背射出一支支利箭。他并没有吹牛,羯胡骑兵箭术真的十分高超,射出的箭命中率非常高,把乌桓骑兵射得跟刺猬一样。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乌桓骑兵都身披铁甲,他们所使用的马弓根本就射不透。
你来我往的对射间,两队骑兵渐渐远去,距离战场足有一里之遥了。王如见乌桓骑兵被撵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些魔鬼般的乌桓骑兵给他的心理压力实在太大了,再不将他们撵走,估计顶在最前面的士卒都要崩溃了!
好在那些羯胡够争气,把他们给撵走了。哪怕只是暂时撵走的,他也可以缓一缓了。他立即下令:“变阵!马上变阵!”
王璃问:“如何变阵?”
王如说:“将军阵宽度增加一倍!现在的军阵宽度太小了,官兵的骑兵可以轻松环绕我们军阵放箭,我们那么多人窝在一起,干挨打不能还手,拉长一倍的话就可以让更多的弓弩手派上用场了!”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叛军中并不缺弓弩手,只是训练得不够,大多并不合格,比如说弩手,根本就没有办法像官兵的那样进行三排交替轮射,人再多也派不上用场。但如果拉长整个军阵的话,就可以让更多的弓弩手站到前面去,朝官兵的骑兵射出更密集的箭雨……
简直完美!
在王如的指挥下,叛军火速变阵,大批叛军往方阵两边移动,整个方阵以惊人的速度从正方形变成长方形……
李睿在远处看得清清楚楚,冲北宫纯叫:“大将军,他们变阵了!”
北宫纯冷笑:“这个时候变阵,他们简直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取出天鹅哨猛的一吹,马上就有上千名乌桓骑兵从战场左翼冒了出来。这里是一片芦苇原,芦苇长得又高又密,北宫纯利用叛军视线被烟尘遮挡之机将三个骑兵团悄悄调到这里,战马躺卧,骑兵蹲着,静候战机。他们潜伏得实在太好了,不管是王如还是主动出击以驱逐乌桓弓骑兵的刁膺,都没有发现这里还潜伏着这么一支奇兵。
战场是一个容错率极低的地方,稍有疏忽就有可能兵败身死,王如和刁膺没能及时发现这么一支骑兵就埋伏在距离自己不足三百步远的地方,这已经不是疏忽了!
北宫纯翻身上马,拔出长剑,对李睿说:“小子,看好了,牢牢记住骑兵应该怎么用的!”说完,长剑向前一指,发出一声怒吼:“随我杀!!!”
上千名乌桓骑兵齐齐举起长矛,夹在腋下,带着狂热的神情,跟着这个魔神般强大的将军策动战马,旋风般朝着叛军杀去!
正在变阵的叛军看到大批骑兵漫野而来,不禁骇然色变,王璃嘶声怒吼:“站定!站定!都站在原地不要动!长矛手在前,弓箭手在后,迎敌!”
吼得倒是惊天动地,可惜的是此时军心已乱……对于骑兵来说,往来调动中的步兵远比静止不动的要好对付,因为骑兵冲锋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眨眼间就杀到面前,根本就来不及组成坚固的阵列抵挡那排山倒海的冲击。这一点骑兵很清楚,步兵也很清楚,正因为清楚,才看到上千铁骑横冲而来的时候,他们立即就陷入了巨大的惊恐之中,不少人不顾王璃的怒吼,撒腿就跑!
在战场上最怕出现逃兵。如果说军阵是坚固的大坝,那么逃兵就是管涌,一个能带几十个,几十个能卷走数百、上千人,而数百上千逃兵可能在几万大军中引发可怕的溃逃狂潮,真到了这一步,纵是孙武再世,白起重生,也无能为力了。而现在,面对闪电般猛冲过来的铁骑,叛军中那些胆小的立即便选择了逃跑,他们这一逃,立马便带动了几倍、十几倍甚至几十倍的人跟着逃跑,北宫纯带领的铁骑还没有杀到,可怕的溃逃浪潮便已经形成。
这并非偶然,北宫纯选择从左翼下手,是因为他早就发现了叛军左翼在遭到乌桓骑兵箭雨攻击的时候队形经常性的出现混乱,全靠军官压着才没崩,他断定叛军左翼以没有实战经验的新兵居多,所以悄悄将这三个骑兵团调到左翼,潜伏在芦苇原中,时机成熟后再杀出,以此为突破口粉碎叛军主力……
他猜对了,被安排在左翼的是九千名王如在襄樊地区招募到的新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