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浑这个大憨憨手持一面跟一扇门差不多的大盾挡在李睿面前,为他遮挡住那绵绵不绝地飞来的利箭,神情有些紧张:“将军,这里危险,你且先离开这里!”
李睿说:“羯胡只是想利用这种战术打击我军士气而已,并不打算攻城,也就谈不上危险……不用管我,你们该干嘛干嘛。”冲那批人均神射手的亲兵说:“放手杀吧,回头给你们记功!”
亲兵们顿时出兴奋的神色,那十几名将那位武林手射成了印第安酋长的弩手率先发难,将大黄弩从射孔处探出去,瞄准正在飞驰的胡扣动机括。
镫镫镫镫!
金属音不绝响起,让人心脏都跟着震颤起来,十支短箭暴射而出。下一秒,七八名胡骑惨叫着连人带马滚作一团,从马上率下来的骑兵不管中没中箭,都瞬间便被无数只高高扬起重重落下的马蹄给踩成了肉泥!
步弓手也不甘示弱,拉满角弓或者长弓照着数十步外的胡骑猛射。在他们带动之下,城墙上的晋军急先恐后的开弓、放箭,弓弦震颤间,箭雨倾泄而出,不断收割着生命。
嗖嗖!
骇人的呼啸声响起,数支长两米有余、俨然带箭羽的长矛般的弩箭破空而来,透入数干胡人骑兵绕城而射形成的巨大漩涡中,凿出一口口血色喷泉。这等床弩的威力是非常恐怖的,被射中的人直接就被撕裂了,连留个全尸都是奢侈的。李睿亲眼看到一支巨箭将三匹并排而驰的战马穿糖葫芦一样穿成一串,马血从那个巨大的创口处狂喷而出,洒得一天一地都是。他咧了咧嘴,乖乖,这玩意儿真是可怕,得亏他偷袭舞阳时先声夺人,用木炮一轮狂砸将守军给砸懵了,以至于根本就没有人想过要开动布置在城墙上的那几部巨大的床弩进行反击,不然的话晋军肯定没有办法这么轻松拿下舞阳的。
得找个办法克制床弩,最好能够弄出一种可以在远距离摧毁床弩的武器来。他不会每一次都这么走运,能逃过床弩的洗礼的,有备无患!
他可不想品尝这种巨箭穿透身体的滋味,一点也不想!
李睿不想品尝被床弩射出的巨箭洞穿身体的滋味,胡人显然也不喜欢。不过他们跟李睿不一样,李睿控制着这些床弩,可以决定这些床弩将巨箭射向哪个方向,而他们则没有这样的特权,只有挨射的份。一些骑射手奋力将利箭抛射向床弩,试图射杀操作床弩的晋军军士,最不济也要将们赶走。只可惜,没什么卵,床弩并不是暴露在空旷地带的,它有楼保护,他们射出十支箭都不见得有一支能够落入箭楼内,而十支落入箭楼内的箭,不见得有一支能够射中晋军。
白费力气而已。
“放!”
“放!!”
“放!!!”
随着一声声大吼,一组组牛高马大的晋军大力士使出吃奶的力拽动手中的绳子,牵引式投石机长长的梢杆猛的扬起,装在网兜内的石块被抛向天空,然后散开,冰雹般砸向数十步外的胡人骑兵。石块落下,胡人骑兵登时人仰马翻,这些石块也没多重,一块也就两斤左右的样子,然而胜在数量众多,投石机块,形成大面积覆盖,而这些石块从二三十米高空中砸落,那杀伤力也是相当恐怖的,砸哪碎哪,砸谁死谁!
石块冰雹般落下,被击胡人士兵或者战马血肉模糊,惨叫着仆在地,随即被成了肉饼。
这还没完,号角声中,城门被打开,大批晋军军士飞奔而出,进入堑壕,利用栅栏作掩护,拉开强弓照着胡人骑兵猛射。他们距离胡人骑兵也,距离用重箭,那杀伤力无疑是极其恐怖的,别人说了,就算是马挨上一箭也得趴下!
这种立体式打击没人受得了,羯胡骑兵很快便吃不消了,石虎眼看麾下部队伤亡激增,而晋军非但没有陷入混乱,火力还越来越猛,知道这个计划行不通,于是下令:“收兵,收兵!”
号手吹响天鹅哨,发出撤退的信号,正被打得焦头烂额的羯胡骑兵如蒙大赦,又抛射出一波箭雨,然后火速撤退,一退就是两里多远,退出晋军床弩、投石机的最大射程,这才站。
晋军随即停止射,辅兵登上城墙转运伤员和战死者的遗体,同时将一束束羽箭,一筐筐羊角石送上来,给大补充弹药。
大队晋军从城内开出,进入堑壕,将防线往外扩张了至少二十步。李睿犯了一个错误,他认为羯胡军队中午才能赶到舞阳,在中午之前舞阳是安全的,所以昨天晚上下令据守栅栏的部队撤回城内过夜。这天实在是太冷了,在旷野过夜铁人也吃不消,舞阳城虽然残破,好歹也能有几堵墙挡挡风,能生一堆火取暖,这样可以避免大量军士被冻死冻伤。结果羯胡给他玩邪的,得知舞阳失守后居然连夜调动数干骑兵从堵阳那边杀了回来,半夜时分便到达舞阳了。由于外围的栅栏没有人据守,羯胡从容的在舞阳城四面都安排了神射手,在他早上起来巡查的时候朝他放冷箭,险些就要了他的命!
当将军的都得有一副铁石心肠,不仅对敌人不能心软,对自己人同样不能心软。李睿就是心软,担心军士们在城外过夜会被冻死冻伤,将他们撤回城内,结果差点就被阴死了。
不过,石虎也犯了一个错误,他应该抢先向栅栏发动攻击,将其摧毁。两军接上火后足足一柱香的时间里,栅栏都处于无人守卫的状态,这个时候向栅栏发动攻击,可以很轻松地摧毁这道防线,然后就可以直接向城墙发动进攻了。然而他并没有这样做,而是选择了绕城飞驰放箭,以此来打击晋军的士气。这种空门球的机会也只有一次,他没踢进去,反应过来的晋军是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了的,在各级将官的怒吼中,一队队晋军携带弓弩、长矛、长刀等诸般兵器,原本无人防守的防线在极短时间内就变成了一只浑身长满钢刺的豪猪。
一共一干六百名军士开出城去,将外围防线塞得满当当,一干名荆州兵,六百名敢战士,够羯胡喝一壶了。剩下一干来自异力、虎步二营的肌肉猛男和四百名敢战士以及四百乌桓突骑留在城内当预备内,同时也居高临下用弓箭、床弩和投石机支援据守栅栏的部队,对敌军进行立体打击。守城可不是往城内一缩就完事了,但凡还有一点办法,防守方都会竭力维持外围防线,哪怕这道外围防线距离城墙只有十几步远,只要这道防线不崩,敌军就没有办法直接攻击城墙。最坚固的防线就是敌军无法直接攻击到的防,中国的兵家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也正因为这样,发生在中国的一系列围绕坚固城展开的攻防战才格外的血腥、残酷。
李睿依旧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远。才那轮火星撞地球的交手,羯胡骑兵的伤亡是晋军几倍,总体而言伤亡人数并不算多,但也足够让他们意识到舞阳不是什么软柿子了,相信在再次发动进攻之前,他们应该会花一点时间去做准备,不会再冒冒失失地发动攻击了。
“敌军得有个六七干人吧?”诸葛钧看着羯胡骑兵扬起的烟尘,猜测着。
李睿说:“如果只是六七干骑兵,我们要坚持几天还真不成问题,怕就怕胡人继续增兵。”
诸葛钧点头:“胡人骑兵众多,行动迅速,往往一昼夜可以奔袭两三百里。现在他们有两万多人被我军堵在舞阳、昆阳、堵阳之间的三角地带了,随时可能被我军歼灭掉,胡人肯定会大举增兵救援的,这支骑兵恐怕只是他们的先头部队。”
李睿问:“那你说他们第一支增援部队会从哪个方向扑过来?”
诸葛钧说:“既然是增援,那肯定是从召陵方向过来的啦。貌似羯胡在召陵那边也驻扎有上万人吧?还是以步兵为主的,这可是个劲敌!”
李睿点头:“。们守城,不怕骑兵,就怕步兵,要是召陵方向的敌军杀过来,还真不好对付。”
他望向天空,呵出一团白气,咕哝:“但愿我军在昆阳方向的部队能够尽快发动反击吧,不然的话我们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诸葛钧没有吱声,只是盯着召陵方向,握,团烈火正在熊熊燃烧。
男子汉大丈夫,生逢这等乱世,没么可的,骑上战马握紧马槊杀出一条血路便是了!他渴望着能够建立业,仗打得越大,建功立业的机会越多,召陵方向的敌军在李睿眼里是个巨大的威胁,但在他眼里却是一堆堆移动的军功!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失败的后果。一个除了这条性命和这一身厮杀本领之外一无所有的寒门子弟,后果?无非就是丢掉这条不值钱的性命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