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并没有揭发姬璎的伎俩,这件事对外就还是一件行刺案。
他以此为由接了姬璎回宫养伤也算人之常情,杨嵩那边虽然很不满,可是在此情形之下他也不能再穷追猛打的继续逼皇帝,这口气也只能是暂且咽下了。
姬璎身上的伤势比较严重,头两天还动不得地方,是第三日太医过去诊治查看,确定他伤势已经趋于稳定了皇帝才派重兵护卫去接的他。
姬珩下朝之后跟皇帝去御书房,又详细回禀了他手上上一件差事的一些细节,出宫的路上刚好遇到姬璎乘坐的轿辇。
皇帝安排了僻静处一座闲置的宫殿给他住,姬珩毕竟从小就和他关系好,遇到了不好视而不见就借口跟着一道过去送他了。
而姬璎现在毕竟戴罪之身,这宫室内外皇帝还是加派了人手仔细看管着他的。
侍卫和宫人帮忙将他挪到一张榻上,见着姬珩还在就识趣的退下了:“卑职奴才告退。”
并且体贴的随手合上了房门。
姬璎胸部以下盖了条厚毯子,脸色依旧苍白虚弱,但是房门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这位往常都以儒雅姿态示人的前太子殿下脸上的神情却整个呈现出一种阴郁冷清的气质来。
姬珩也没有坐下与他叙话的意思。
兄弟两个共处一室,却谁都没看谁。
姬璎正对着房门,盯着投射在窗棂上的光,姬珩的视线则是随意落在屋里的一件瓷器上。
他先开的口,开门见山,毫无征兆:“何苦呢?”
指的,自然就是姬璎自导自演的这场苦肉计。
姬璎唇角扬起的弧度都透着几分阴冷的气息:“你终于不装了?说来说去本宫之所以落到今日这般下场,还不是拜你所赐?”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眼光和格局都是有的,当初事发之时太突然,他是当局者迷,只顾着堵窟窿,根本无暇做多联想,而这几个月的软禁生活过下来却足够他冷静下来想清楚的了。
太子妃与他冲突那天黎浔的出现绝不可能只是巧合,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太子妃利用了她,把她骗过去做的人证。可是太子妃被困于内宅太久了,她就算因为孔昭被卷入命案而豁出去要跟他同归于尽,她却没有那样的眼界和手段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在没有得到杨嵩在外围帮忙的情况下统管全局,步步精准的给他设计出那样一个圈套来。
如果没有得力的探子盯着,她甚至根本就不可能算到他具体的回京时间,并且掐算好了时间布置出一个陷阱等着他跳进来。
太子妃和黎家姐妹走得近,这是不争的事实,黎浔会在日积月累的接触中慢慢抓住她的心理攻克她,说服她也不难,毕竟那女人早就疯了,时时刻刻恨不能弄死他。
黎浔给他做内应和帮手,然后,由姬珩全面操纵安排。
其实——
太子妃就只是姬珩夫妻的一颗棋子而已。
姬珩的背叛,对姬璎而言算是很沉重的打击了。
即便这几个月他的心态已经大改,可左右还是心中义愤难平的,说着,霍的扭头看向姬珩,眼神锐利的质问。
姬珩也缓缓的收回目光来,不避不让的与他对视,却是不答反问:“这一切的根源何在?真的从头到尾都只是臣弟一个人的错吗?”
其实从姬珩在南境军中有所建树开始,在姬璎心里他就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适当的信任并且私下谈心的弟弟了,这一点他自己也无可否认。
何况还发生了黎渃的事,甚至于后来陷害黎云泽时——
虽然一开始他动心接受了骆雪给他献策的初衷就只是想着以防万一,姬珩要娶黎浔,那么他只要拿捏住黎家的一个大把柄,即使不发难,将来用来掣肘姬珩让他老实听话也是好的。可是当姬珩从南境军中带着军功回京之后,他的心态就已经开始逐渐崩盘,那件事抛出来的时候他不再需要任何人怂恿蛊惑,自然而然心里打的就是一箭双雕的主意,想要借着黎云泽把姬珩也一起打入深渊叫他永远无法翻身的。
这些事,都才发生了没多久。
大家都是出身皇家的孩子,既然是撕破脸当面摊牌了,就谁都没有必要把谁当傻子。
姬璎却总归是心里窝着一口气的,咬牙道:“咱们兄弟二十年的情分在你心里竟是敌不过一个黎家,你那个女人的分量?”
而从他的身份地位上如果易地而处,他确实是无法理解姬珩是为了一个女人而彻底翻脸与他为敌的。
这理由简直可笑!
他自己说着,紧跟着又是目色一厉,沉了声音再度质问:“还是所谓的女人根本就只是幌子?那就只是你的一个借口?你是何时起开始对这皇位存了觊觎之心的?枉费本宫将你做兄弟待了这些年,却原来你对本宫是从无真心的是吗?”
他对这个弟弟,不能说从始至终一点感情也没有的。
曾经年幼时,曾经少年时,心思也有纯真无暇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