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浔带进宫里来的就只有年念和书云两个丫头。
也不算是她大意,而是宫里就这么个规矩,为了安全起见,外人是很少能被放进来的,就是大场合被恩准进宫参加宫宴和国宴的官员女眷也都一般是不许带随从和婢女的,能带人进来的就只有皇族,何况黎浔现在是要在宫里长住的,本身就已经是皇帝破格让她来的,能准她带两个贴身丫鬟已经不错了。
彼时主仆三人刚好是从花园里散步回来。
如今的天已经热起来,黎浔为了多活动筋骨方便将来生产在花园里又逛得时间稍微长了些,出了一身的汗,俩丫头正带着宫女一边端酸梅汤给她解暑一边打水伺候她擦汗洗脸。
正在忙得不可开交时——
林皇后就带人杀到了。
她宫里办事最干练的一批宫女太监,后面还有一队御林军侍卫,应当是在她过来的路上随口在附近喊来的。
这淑景轩里住着的毕竟是个皇家女眷,御林军倒是没有直接冲进来,只是剑拔弩张的堵住了宫门,又四散去看守围墙四边。
林皇后来势汹汹,直冲进了殿内,广袖一挥:“给我搜!”
她身后二三十个的宫女太监就埋头闯了进来。
“皇后娘娘!”正在旁边院里给黎浔看着煎安胎药的掌事姑姑听见动静快走了出来,想问个究竟,“您这是为何?”
“你闭嘴,这里没你的事,给本宫站到一边去,稍后我自然有话要问你。”林皇后却居然一反常态,连皇帝的人的面子都不给。
她身边的一个大宫女甚至怕这姑姑强行反抗,立刻就上前一步,如临大敌的将对方拦住了。
黎浔那里洗脸洗到一半,刚刚为了消汗,把最外面的一层大袖衫也脱了,虽然这个样子不算失仪,可林皇后既然杀上门来她就知道后面会有一场硬仗要打,难免会闹到人前的。
她这个人,还是好些体面的。年念见那些人往她住的内殿里闯,本是要撸袖子跟进去摔人的却被她不动声色的扯住了,示意她们继续伺候自己。
她以最快的速度擦了脸,又把刚脱掉的大袖衫穿好,这时领头闯进内殿的一个正阳宫的宫女就已经神情冷肃的折返,谨慎小心的屈膝道:“娘娘,请您移步。”
黎浔的寝殿里也向来不太喜欢外人进去,平时她起居都是自己的两个丫头伺候,这时间她刚从外面回来,里面是没人的。
林皇后剜了她一眼,那眼神里颇透着几分大仇得报的得意,然后抬脚举步往里面走。
这淑景轩的掌事姑姑心中不安,也跟着进去看。
书云紧张的握了黎浔的手臂,低低的叫了声:“主子……”
黎浔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拍了他的手背两下聊做安抚,就也带着她们跟了进去。
宫女的目标明确,把林皇后带到了最里面位置比较隐蔽的一个衣柜前面。
那柜子里放着的是一些用以替换的被褥,柜门早被打开,有两床被子被随便扔在地上,里面剩下的被子上面扔着一个扎满细针的布娃娃。
娃娃的额头上以一根长针固定着一条写了生辰八字的黄色布条。
巫蛊之术在这宫里可是最大的忌讳。
“这是……”那掌事姑姑勃然变色,打了个寒战的同时却第一时间扭头看向了林皇后。
黎浔:……
这场面也真是绝了!
但凡带点脑子又略懂一些朝局政事的人都能一眼看穿这其中的把戏,这掌事姑姑虽是忠于皇帝的,被派来服侍黎浔之后也就是尽着本分而已,彼此之间算不得有什么情谊在,可她都是本能的也不可能会把这件事朝黎浔的身上怀疑。
而林皇后的伎俩也实在拙劣,很显然这东西就是她带来的,方才这寝殿里没有黎浔的人在,揣着这东西的正阳宫人打开柜子随手塞进去的,然后扭头就当罪证掏出来栽黎浔头上了……
掌事姑姑约莫是觉得这位皇后娘娘昏头了,却唯有黎浔的态度始终如一,不轻视也不重视。
林皇后伸手去拿过那件东西,又当场像模像样的细看了一眼上面八字,便是霍的转头指着黎浔厉声指责:“好啊你,陛下仁慈,体恤信王不在京城,特准你进宫养胎,你却斗胆在宫里行此污秽之术,用此等邪术暗害陛下?黎氏,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掌事姑姑一急,可黎浔毕竟不是她真正的主子,她现在若第一个站出来帮忙说话反而会显得更不妥,所以本能的上前了半步却又忍住了,只就神色焦灼的盯着黎浔。
黎浔瞧着林皇后抓在手里的东西,表情冷淡,不慌不忙,“这东西我没见过,而且我这屋子除了今日的皇后娘娘你们主仆就再没有任何其他的外人出入过了,娘娘要我说什么?问问在场的各位是谁落了东西在我这么?”
巫蛊,是后宫拿来栽赃构陷的最好的罪名,历代的帝王后妃对这种事都是宁可信其有的。
黎浔虽然不清楚皇帝确切的八字时辰,可林皇后既然要用这个给她定罪名,那这上面的八字就精准无误,一定是皇帝真实的生辰八字。林皇后既然都豁出去扎小人了,这就足以证明她是为了儿子豁出去了,连皇帝的性命安全都能随便拿出来利用开玩笑。
当然——
如果这一趟他们就是孤注一掷了,那么很可能他们的初衷本就是弑君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