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是真的回来了?
一下翻身而起,正瞧见床头站着个人,身不满尺,矮模矮样,除了卖烧饼,其余甚的都做不好的人。
“迎儿,你别躲着,今日爹爹娶妻,我知你胆小怕事,不敢见人,可你娘才进新房,多早晚你去倒茶磕个头,”我爹爹武大,站在炕头正对着我苦口婆心,全让不知我是死过一回的人。
我道:“爹爹,我娘早死了,你又与迎儿弄个后娘来,迎儿不想要。”
我暗自腹诽,孟婆怎的不把我送早一天,一天也好,我定要把这门亲事搅黄了,为何偏偏是潘氏进门这日,真气煞人。
爹爹道:“你这话可别再说了,这是张大户与的,又不要我一文钱,再说咱还住在人家这处,怎能推了,况且咱爷俩个,家里还要人主持中馈,你娘有好针指,你往后多学学。”
依旧为着这等好处,一字不改,爹爹说了与前生同样的话。
我道:“爹爹且等等,我做了个梦,梦里不甚好,迎儿怕。”
爹爹全然没留下,摆摆手道:“怕个什么,你快倒茶去,你娘等着呢。”
说罢,也不等我再言语,人便走了。
我苦笑,如此迫不及待,你想潘氏主持中馈,她却会要你的命。
等我出了房,往厨下倒了茶水,送到新房里。
潘氏坐在梳妆镜前,卸下钗环,匀了口脂水粉,从镜子里看我。
“娘,喝茶,”我低低叫了声。
潘氏甩开帕子,不咸不淡觑了眼,道:“去,把我那大红牡丹织锦外裳浆洗了,要磨破一点,仔细你的皮。”
说罢,也不看我手上的茶,依旧坐在炕上,又道:“跟你爹说,今晚别来我这,正累着呢,我却是伺候不得他的。”
我进里间,把搭在屏风上的外裳取下,离了屋子,在后间壁遇到爹爹,把潘氏的话与他说了,我瞧见爹爹老大不自在,却不敢言语。>r>
与我,也没甚么好说的。
我倒是乖觉,把衣裳浆洗干净,晾在后院衣架上,风细细,垂着裙衫来回摆弄。
说到底,潘氏年纪上算,比我且大了六七岁罢了,想也是我曾经恁个傻,怕她作甚,要真干架,结结实实闹上一回,便罢了。
只现今我不想与她正面对上,至少不是现在,少不得听潘氏吆五喝六的骂。
才歇会儿,又听潘氏在楼上喊,道:“好娇态惯懒贼奴才!叫你几声不应,要我孝顺你不是?做什麽大家小姐样儿,不由我打你来!”
我往楼上去,远远站着道:“娘别气,小心身子,我刚刚热了水,你且要洗澡不洗?”
潘氏道:“有吃的没有,捡几样小菜我吃酒,一遭来了这漏风漏雨门头,要啥啥没有,没让人饿得慌。”
话里话外,道不尽嫌弃。
我筛了一壶酒,装了两碟细果子并三四色糕点,都端与潘氏跟前。
她捡箸吃一口,俱都吐出来,立时骂道:“没牢靠的贼怒!这却是个甚么腌臜玩意,怕不是想毒死我!那忘八没得教你怎么伺候我!给我弄这些个东西!”
若是可以,我约莫是想毒死你的。
我眼觑着那碗子果碟,寻思真扣潘氏脑门上,会是个甚么光景。
不等我下决心,那潘氏却已伸手过来,尖指甲掐我皮脸子,登时两道血痕留在我脸上,待她看着得意,才放了我。
我当下就大哭起来,嚷得震屋破瓦般,压根不似前生被潘氏折辱时,时时忍着不敢吭气儿。
我爹爹不知在哪处冒出来,瞧见我这副可怜相,又看了看潘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