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方才的蝶栖苑繁花如锦,那曲江池畔便是水平如镜。
经历过热闹的前院,又见过蝶栖苑的百花夺目,此时的曲江池畔却恬静得让人心旷神怡,迎面吹来沁透的湖风,还带着些许水苔的气息,十分舒适。
曲江池果真不负盛名,沈元慈今日也算是见识了。
只因宫人侍卫都去前院伺候,这里空荡荡,唯有码头停着些画舫,涂着红漆,雕梁画凤无不精美,皆是皇家亲眷所乘,以游湖之用。
周昀嘉原先想的是,有魏旭在,那正好可以游湖,让他出苦力。
而这里停靠游船甚多,两人却被其中一艘画舫吸引了去,那艘画舫似乎是新的,雕栏色泽鲜艳,连船外的装饰都格外亮眼。
看得周昀嘉心痒痒,忍不住和沈元慈念叨起来:“李夫人如今身怀有孕,皇兄特意命能工巧匠造的这艘游船以备今日游湖,听闻十分舒适,如履平地呢!”
皇上膝下还未有子嗣,此番定然重视李夫人,如此也是应当。只要是皇家想要的,有哪样是做不到的?这园林尚且如此,更不必说一艘画舫。
而后周昀嘉眼珠子一转,面向沈元慈:“不如我等先上去瞧瞧?”
“画舫既是皇上特意为李夫人所制,又岂能随意上去?”沈元慈没有周昀嘉胆子大,况且这是毕竟是皇家园林,哪能随意游船,她自然是不敢的。
一艘画舫罢了,周昀嘉不以为然,同沈元慈解释起来:“李夫人待人向来和善,同我也算是交好。她现下正在园子里,也不知这画舫究竟能不能用上,我不过借用一会儿罢了,况且有我顶着,你怕什么?”
沈元慈知道是拗不过周昀嘉的,也不再劝下去,可她们两个女子力气小,如何划得动桨,细长的蛾黛轻微蹙起:“宫人们都在前院伺候,连船夫都没有,这画舫如何驶得?”。
周昀嘉嘴里满不在乎,朝身后之人白了个眼,还特地将嗓音放大:“这眼前不就有一个?反正他也要跟着,那便让他去划船。”
沈元慈圆润的眼珠转向魏旭,又转向周昀嘉,抿唇不再回答,心下为魏旭默哀。他好歹是个羽林中郎,官职并不低,却要为了二人做船夫,也不知肯不肯。
没想到魏旭竟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脸上没有任何神情,直接一口答应下来:“诺!”
周昀嘉此时就像一只高傲的小孔雀雄赳赳地走上画舫,魏旭紧随其后,沈元慈暗自感慨,魏大人还真是尽职!
这艘画舫并不大,不仅外面看着精巧,就连进入里面细瞧也是别有洞天,座椅上垫着一层厚厚羊毛毡,背后还靠有玉芯软枕,即使长久坐着也不会觉得累。
李夫人虽不及皇后盛宠,可皇上重视龙裔,依旧命人在这些细微之处下功夫。
“皇兄可真是偏心,我日后定也要皇兄送我这样一艘画舫。”周昀嘉自从上了船后就不停地在里头打量,嘴上喃喃道。
一面又催促着魏旭划桨,自己则与沈元慈坐着观望风景。
只消片刻,画舫已经驶离码头朝江中行去。方才只在岸上赏曲水,如今身临其中,行船泛江倒是另有一番滋味。
经桨拨动后的水面如同一缕绸带轻轻摇晃,顺滑地泛起又转瞬即逝,盈流过去,直到江面一抹而平,画舫终于至曲江中央。
“元慈你瞧,这儿好大一条鱼。”周昀嘉是与沈元慈一同倚靠在船侧的,此时拉扯着她,连声音都变得轻快起来。
沈元慈循着周昀嘉的手指望去,确有好大一条,身上颜色如黄金一般,正朝上吐着泡泡,见到两人竟一点也不怕生。
沈元慈也是新奇,眼里荡漾出笑意:“从前只在书中看过‘每暮春之际,有黄鲤鱼逆流而上,得者便化为龙’,想来这便是黄鲤鱼吧,真是好兆头。”
而周昀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也笑不出来了。
“从前大皇兄游水捕了好大一条鱼送与我,我带回宫后好生养着,谁知不过我习马的一会儿功夫,二皇兄竟将它烹煮了,还同我说肉质鲜美,当时我气得可好些日子没理他……”
谁知沈元慈听后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这个行为倒是还挺像周景燊的,总是在不经意间言行惊人,让人出乎意料,哪怕今日也是如如此。
只是她与周景燊本就在太学中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样一来,日后应当如何相处?
但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他身为武安王,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况自己与他认识不久,也就是一时兴起图个新鲜,或许过几日便会全然忘却。
“元慈,你在想何事?”周昀嘉见她目光汇聚在一处,连唇边的笑容也渐渐消失,疑惑着开口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