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吟这次终于得以走近看江遥练剑,与那日在窗边远远看着相比,近看起来果然是要更赏心悦目一点的,江遥随意一个起式都十分干净利落,伴着劲风裹挟了杀气,灵活的身形腾转挪移,身影和剑光一样来去无声,而看江遥那专注的神色,更是吸引着他的目光,比起下棋,江遥显然更喜欢练剑。
而江遥愿意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却是因为想让他高兴。
萧吟一边看得兴起,一边又五味杂陈,看江遥停了下来,笑着问道:“累了?”
江遥欲言又止,摇头道:“没有。”
“我以前有一把剑,叫凌云,是我爹在我十岁生辰的时候送我的。”萧吟看着他手里的剑,眼神有些邈远,“不过我很多年没拿出来看过了……”
江遥手指攥紧,因这一句话便眼眶湿热,那久远的记忆里,白袍少年舞枪弄剑的身影还那么清晰,上天为何如此残忍……
萧吟看他把剑攥得紧紧的,掰开他的手指拿出剑,自己握在手里转了两下。
使剑的要点在于以手腕发力,萧吟十三四岁时就能耍沉重的长枪,只是时过境迁,现在的他拿着这把轻便的长剑却无法靠着手腕的力量使出一招,他笑了笑,道:“现在不行了,握不动了。”
江遥的眼泪扑簌落下,浸透着血色的往事和现在萧吟苍白的笑容交织在一起,心口不住发疼,几乎令他站立不稳,他失神地走上前轻轻掀开萧吟的袖子,粗糙的指腹摩挲过手腕上那道刺目的疤痕,哑声道:“顾神医也……也治不好了吗?”
“嗯。”萧吟从不会主动提起这些,今日是个例外,他的神色也难掩伤感,“当时拖得有点久了,能接上就已是万幸,这辈子双手都不能握刀剑,也不能用力。”
江遥的眼泪砸在萧吟的手背上,轻声道:“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救您出去……对不起……”
“你要是不救我,我都死了。”萧吟看他哭得这样伤心,很不是人地反而心情好了不少,想着江遥果然还是这般在意自己,“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就当我从前也不会武功吧。”
江遥想起萧吟脚踝上的筋脉当时也断了,后来看萧吟也不曾骑过马,又问道:“是不是也不能骑马了?脚上会疼吗?”
“其实可以骑,只是不太安全,逢青他们就都不让我骑了。”萧吟蹭去他下颌上的泪水,“手脚都不疼,只要不用力就没事。”
江遥从衣服的暗兜里取出沾着血迹的月白色发带,道:“这根发带主人就当送给我了,好吗?”
“这不是本来就是你的吗?”萧吟好笑道,“你要就拿着。”
“不是,当时是送给主人了……”江遥小声解释,“主人走的时候落在那儿,被我偷偷藏起来……”
萧吟浅笑不语,觉得心情更好了,看他悉心地把发带卷起来重新藏进去,忽而探出手扯开他头上扎头发的蓝色发带,道:“一物换一物,很公平。”
江遥长发散开,微张着嘴似是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萧吟,不知该说什么,许久才微红着脸转开眼。
天上星斗高悬,萧吟仰头望了眼,道:“你那天问过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有没有想象过对方长什么样……”
江遥没想到萧吟会忽然说这个,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听到萧吟继续说道:“其实我早就打算这辈子都一个人过了,不会喜欢任何一个人,更不可能去想那个人长什么样。八年前,我就再也无法全然信任一个人,更做不到和一个人同床共枕,所以,我不会成亲的。”
八年前,又是八年前……
江遥闭上眼,意识到八年前的萧吟大概真的已经不在了,连他自己都将过去的自己抛下。
这个回答让江遥无来由地生出令自己都可怕的念头,他竟然自私地想,他不能永远陪着萧吟,世上任何一个人也做不到,萧吟不会喜欢他,也不会喜欢其他任何一个人,萧吟不会被任何人独占。
他心思恶劣地庆幸着,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
萧吟侧头看他,没看出那张脸上有什么异样的情绪,反而有些意外的平静,他张了张嘴,又把要说的话吞了回去,决定还是不要现在说了,只道:“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主人也早点休息。”江遥默了默,又宽慰道,“主人这么好,一定会遇到与您两情相悦的人。”
从前所有人都说他不会撒谎,如今他觉得那些人都错了,他撒起谎来简直眼睛都不眨,谁也看不出来他在口是心非。
作者有话要说:
渣吟:什么?他拒绝了我?!这不科学!他怎么可能拒绝我!
鹅子:那就祝您孤独终老吧,狗头。
是这样的,本来打算今天更一万字,但是我感冒了,实在写不动了,就先这样吧,以后有机会再补。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