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刺探涵宁郡王与京中的联系一事是平昭侯府最近的第一大事,暗阁在这上面砸了不少精力,就连墨风都被派出去追一封信了。
只是谁都没想到萧吟早上进屋去和江遥说了几句话后就把之前的所有计划全部推翻,临时定了一个粗暴至极的计划,还要求三天之内办妥,负责拦截送往京城的信报的墨风接到消息后简直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萧吟是为何会如此心血来潮。
虽然江遥也觉得在时间上紧了一些,但萧吟主意已定,他也没再劝,毕竟萧吟这般做是为了……办婚事,他对此难以启齿,萧吟的喜悦却是摆在脸上的,甚至还喜气洋洋地写了信回润州让季逢青准备所谓的聘礼,说等此间事了,要亲自送到屛州的落朝宗去下聘。
江遥根本提都不好意思提成亲的事,萧吟只要一说他必然会坐立不安,一想到萧吟还要煞有介事地去弟弟那里送聘礼,他觉得自己不仅在常州没脸见人,以后去哪里都没脸见人了。
对此萧吟只是笑着揉揉他的脑袋,道:“阿遥一直这般害羞可不行,这亲事自然是要办的,办了之后你我就是夫妻,你以后也是平昭侯府的主人,总不能见了谁都脸红吧?”
之前萧吟知道他在情事上害羞,往往会照顾他的感受,不会在外人面前说一些过于亲密的话,但自从他默认了要与萧吟成亲之后,萧吟彻底不管他害不害羞了,恨不得逢人就说一说这事,像是在显摆一件值得夸耀的事一样,然而萧吟都二十好几了,娶的还是一个男人,身份算不上多好,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值得夸耀的事。
不过他也明白这是萧吟当真将他放在心上最重要的位置,能与他成亲令萧吟高兴不已,想要让所有人都沾沾喜气。
因而纵然江遥每天都被萧吟的高调弄得羞臊不已,也没有说过反驳的话,由着萧吟把正事丢在一边,假公济私地用暗阁传递情报的路和季逢青来回传信,为的只是商议聘礼礼单内容。
萧吟可以不管事,但江遥作为常州的主事人,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把这事做好,为了避开萧吟,免得影响正事的进度,他白天待在另一间房中处理事务,晚上就拉着齐砚跑到江上那艘游船上,宁愿在江上吹风也不想回去面对过于亢奋的萧吟。
听萧吟的意思,未来几年可能打算陪着他一起常住常州,他觉得自己每天都可以不用见人了。
齐砚看他一边看信报一边还一副苦恼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总觉得当初江遥手脚戴着镣铐来暗阁陪他练剑并没过去多久,一年多的时间,还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禁又想,得亏自己当初对江遥还算不错,刚开始和江遥完全不熟的时候,江遥求他要那两个东西他也没直接转头走人,一年多后的他莫名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似乎察觉到齐砚的眼神有些奇怪,江遥抬头看过去,内心警惕,想着自己脖子上不会又有新的痕迹了吧,心虚道:“你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齐砚立马转开眼,并告诫自己以后如果主人在最好还是少看江遥,平时也要注意保持距离,尤其是两人成亲之后,总之少看少听少碰,他翻出墨风那边传来的信报,正色道,“阁主那边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可以得手,我们这边若是顺利,明日也可以动手。”
江遥在心里是觉得三天时间有些困难,但萧吟才是主人,既然都那样发话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况且这件事本身前面就拖了许多天,他也有任务没有完成的焦躁,现在有具体的任务要求,能速战速决他反而更安心,不会总悬着一颗心吃不好睡不好。
但好像那种焦虑的情绪在萧吟来之后还是少了许多,江遥下意识隔着衣服碰了碰藏在暗兜里的月白色发带,即使现在不会和萧吟分开了,他也还藏着这根发带不愿丢掉。
当年他在地牢里最绝望的时候,身上带着的其他东西都被收走了,只有这根发带被他藏得太好,后来即使被发现了他也死死攥在手里不愿被人拿走,这才支撑着他可以活下去,因而他对这根发带的依赖已成习惯,经年以后仍然要时时带在身上,似乎只要这样,他就可以无所顾忌地去做任何事,不用害怕任何危险,龙潭虎穴也敢去闯一闯。
“今晚就摸清楚那个接头人的情况,明天白天做好布置,晚上动手。”江遥的心冷静下来,“主人就在这里,我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齐砚嘴上应是,心里想道:那可不得成功,你和主人的终身大事都绑在这事上了啊!
当夜,在常州的暗卫倾巢出动,暗中将常州翻了个底朝天,找寻一切可能的线索,掘地三尺终于找到了京中派来与涵宁郡王接头之人的栖身之所。
他们确定了位置就没有打草惊蛇,只是派了人守在附近关注着那人的动向,以备不测,次日白天江遥紧锣密鼓地安排了一套抓捕计划,务必一击得手,绝不能给涵宁郡王反应的时间。
萧吟不让江遥亲自去,但入夜后江遥还是寻了个理由从萧吟身边溜走,无声无息地跑去找已经先一步带人去往目的地的齐砚。
齐砚看到江遥在夜色中掠到自己身边,头痛地扶了扶额,低声道:“公子您不会是偷偷来的吧?主人是不是不知道?”
“嗯。”江遥的神情还挺理直气壮,“我骗主人说去另一个暗桩取情报。”
齐砚眼角抽痛道:“主人怕是要打死属下了。”
“主人要是不问,就你不说我也不说。”江遥却思路清晰,“要是主人不小心知道了,你也别说话,我会把主人……哄好的。”
说到后面江遥声音轻如蚊蚋,哄这个字放在过去他肯定说不出来,想着自己的羞耻心真是越来越弱了。
齐砚点头道:“反正属下的命都攥在公子手上,属下自然无话可说。”
江遥尴尬地摸了下耳垂,咳了声,指了指接头人栖身的道观,道:“人还在里面?”
“是。”齐砚道,“按照昨晚查探的情况来看,他过会应该会出来。”
江遥颔首,与暗卫们一起守在道观外的隐蔽之所,离道观最近的暗卫躲在石墙之下,确保这人来去之路全部被堵死,无处可逃。
半炷香后那人便出现了,他们这次抓捕准备得匆忙,但谁也不敢大意,布置得仍是精心,是以江遥根本没有出手,那人便已经无声地被几个暗卫捂着嘴绑走了,道观内守门的小道童都没听见一点动静。
江遥看了眼被卸了下巴痛得冷汗涔涔的人,接下来只需要带回去审问即可,暗卫在受训时都会学逼供之法,江遥见识过暗阁逼供的手段,就算不见血也有的是办法,光是他从前受过的那一招错骨分筋就不是一般人能挨得住的,要从这人嘴里撬出东西来并不难。
故而江遥已是完全驱散了心中焦虑,想着今晚回去总能睡着觉了,忍不住勾唇笑了笑,道:“走,回去。”
萧吟早就知道江遥是骗自己的,他如何会看不出来这人到底是不是在撒谎,虽然江遥撒谎的本事比从前长进了一点,但放在他眼中还是拙劣得很,他想着自己要是不放江遥去,江遥定然还是会坐立不安,生怕这事没有自己盯着就要搞砸了,想来他待在这儿还是给了江遥一些心理上的压力。
听到暗卫回禀江遥去了道观,他毫不意外,也没让人去追,装作不知道地坐在客栈里喝茶,等江遥回来了之后,他也没提这事,只是这人到底心虚,和齐砚两人偷偷观察了他五六回,像是怕他要兴师问罪,搞得他还有点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