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天眼睛也肿了,压迫着视力,此刻只能微眯起来,仔细辨别找上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不瞧不知道,一瞧还真是吓得他眉头一跳。
“黑白无常不是押你们去地府了吗,你、你们怎么在这……”
“卓大师,我冤枉啊,你知道我的,我太冤枉了。”
一只鬼开了头,后面的鬼也紧跟着匍匐在地,对着卓天拜了又拜,求了又求,声泪俱下地高呼着冤枉。
卓天不耐烦地踢开又攀附上来的鬼手:“城隍爷批复了,也递交了,你们是在质疑城隍爷不成。若是有异议,你们去上头告苦好了,你们就瞧好了,看看判官到时候如何定你罪。”
躲着鬼差寻到此处的鬼们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他们死前就高捧卓天,信他救人水火,治愈奇病,是个好人,如今他们被冤枉定也能帮忙平反,谁曾想等来的却是这样的态度,这样的答案。
这和他们从前见到的卓大师谦谦公子形象大相庭径,怎么也无法联想成一个人。
“卓大师……”
卓天正为手上的珠子失了血气烦躁着,听见这些叽叽喳喳的鬼叫,反手就往地上撒把城隍庙里的香灰。
黑褐色的香灰落地,喊冤的鬼们四散逃开,跑得慢的被灼伤了手脚慌忙遁入地底。
沙土地上只留下一滩污浊不清的水渍,滋滋啦啦往上冒着黑烟。
卓天脚跟用力在鬼手攀附上来的那块地上碾磨着,鼻腔出气,又不满地往地上吐口痰。
眼神瞥过水渍,灯光晃了晃,反光的地面隐约印出他的脸,一张濒临碎裂的脸皮摇摇欲坠,只要轻轻一揭就能全部脱落般,就那样险险浮在表面。
碎裂面皮下的,是一张被大火烧伤褶皱,丑陋无比的面容,一条长疤痕蜿蜒着趴在脸颊上,骇人可怖。
卓天惊吓着连连后退,无力的手强忍着充血未消的酸疼捂住了半边脸,手指摸到面皮的掀起的边角时,浑身过了一个寒颤。
还好,还好他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了,没人会知道他的秘密。
不对。
现在这样子,他要怎么离开这里……
“卓大师,卓大师需要帮忙打下手吗?”薛涪好像听到刚才卓大师喊了声什么,听不真切,贴耳过去又什么声音也没听着。
卓天眸子紧张地收缩,双手捂着脸,警惕地盯着简易帐篷随时能被掀开的布帘。
“不用。”
卓天最后瞥了折叠床上毫无缓和倾向的失魂大汉,咬咬牙,脚步慌张着,几乎是连跑带逃地冲出帐篷,夹着脑袋,捂着脸,拖着僵直的半只腿,撇开凑上前来的薛涪,一瘸一拐地往城东城隍庙的方向走。
背影姿势怪异的像是小说里形容的末世变异物种。
莫尧张了张嘴,有些震惊,想说什么,又觉得这么形容不太好,生生将脑子里奇特的形容词咽了回去。
薛涪还想去追卓天,却被失魂的家属绊住了脚。
“我家老汉咋个回事?”一个大娘揪着薛涪的胳膊硬是要把人往帐篷里拽。
其余的几个大妈撸了袖子也上手帮忙,薛涪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架起来往帐篷里钻,将那些准备上来拦人的大汉远远甩在身后。
帐篷里断断续续传出来大妈们哭天抢地痛数不是的声音,和薛涪扯着嘴角赔笑,好言好语的劝慰。
莫尧掀起帘子一角,趁乱偷瞄。
“好像是比刚才好多了。”
折叠床上失魂的大汉面色红润,嘴角带笑,体温回到正常,就是不见转醒。
上头又派了专家医生来瞧,来回走了两波人,还是没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
左右一句,身体数据一切正常,囫囵带过了所有。
莫尧刺探完情报回来,搬了个小马扎挪到姜晚边上。
“姐姐,那些人还有的救吗?”
柳如云捧着水杯,两眼无神,一动不动盯着杯里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