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祉忙推开了那棺材盖,便是恰好与赶来的萧云谏四目相接。
萧云谏似是被他吓得一晃神,半晌才反应了过来,说道:“醒了?”
其实也该醒了。
毕竟他还刻意,晚了些时辰来呢。
只他敛下目光。
他却也不知,凌祉竟真的能察觉到自己留下的保命机关,从而逃出。
凌祉坐于棺椁之中,环顾着四周模样——
彩漆的壁画画着一片欣欣向荣的场景,可他们奔赴的却是不知名的死后国度。
这真真切切就是附陵没错。
兴许是憋得久了些,他才恍惚感觉到头有剧痛。
不住地敲了两下后,仍是不得缓解。
他便也未再将此当一回事,只是问道:“那药?”
“是假死药。”萧云谏寻了一旁的石阶坐下。
凌祉几分惊异,又伴着许多了然:“你之前便是知晓此事的。”
“自然。”萧云谏身子往后稍仰了些许,发丝自颊边滑落,露出他整张脸来。
只是美玉有瑕,生生割破了这份和谐感。
——“我从一开始便知晓全部。”
与其说是陆扶英的计谋,倒不如说是萧云谏所主导。
从他入局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然转换了局势。
假死药这东西,宫中并非没有。
只不过萧云谏也未曾想到,陆扶英竟真的想要顾铮眼睁睁地死在穆恕戎面前。
那时候,她敛了神色,眼眸沉沉地说道:“若铮儿不是真真地故去,穆恕戎那般聪慧,又如何会信?”
萧云谏却是惊骇地反驳道:“那顾铮的一条性命,你却是直接舍去?他可是你亲生孩儿啊!”
陆扶英微微垂下头,褪去了一身女皇气息的她,却是显得娇弱而又可怜。
萧云谏有些恍惚,那仿佛就是他在九重天上,所认识的扶英公主。
他心中满是动容。
那是从小与他一同长大的妹妹。
他从来都是任何事都要满足她的。
陆扶英却是哑然道:“你知道那会儿幼帝对我说什么吗?他说,阿姐我好难过,我不想待在这偌大而又孤独的皇宫里,我想同你在一处……他才几岁啊,他便知晓了这么多。”
“可是我想!”她陡然抬头,目光中尽是渴望,“我从小便恨我的父皇、恨这满朝文武,凭什么只因我是女子,便不能做这姜国的君主?明明从前,姜国也是有过女皇先例的!”
“他既然不想困于这个囚笼,那便换了我来。”她的神色逐渐换了迷蒙,又变了清明颜色,“我与穆恕戎,从前算是互利互赢的关系。故而毒杀幼帝之事,虽不是我做的,却也是我默许的。”
——“如此这般心狠的我,为了我的千秋基业,又怎会在意……孩子呢?”>>
她说得是情真意切的冷酷无情。
可萧云谏却并不如此认为。
她明明话中有几分期许——
兴许就在期许着,萧云谏能打醒她。
亦或者是,救下顾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