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伊靠在门后,胸口大起大落,耳朵贴在门板上探听外面的动静。
外面安静下来了,他长舒一口气,转过头才发现奥尔不知何时已转过身来,和他几乎身体贴身体地站着。
刚受了惊吓,船舱又闷热,奥尔的体温透过衬衣传了过来,居伊的额头渗出汗珠,说话时嗓子有些干涩:“太近了。”
身前的人旋即退了一步,只是一小步,距离还是太近,出门前熄了灯,居伊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呼吸声重得吓人。
居伊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屋里空气稀薄得简直要窒息了,他干咽了一下才说:“你等外面没人了就出去。”
“好。”
奥尔鼻音重得像一夜没睡,居伊没多想就落荒而逃了。
今天甲板上又有新面孔,一位贵妇人来到居伊面前。
“看来你就是异瞳画师勒鲁了。”她说,宽檐帽的阴影下,她的眼里似乎带着审视的意味。
居伊还没适应这个称呼,卡顿了片刻才点头。
贵妇人要居伊给她和儿子画像,她的仆人牵着一个满脸不高兴的小男孩过来。
那男孩见到居伊先翻了个白眼,后又用食指指着居伊的脸,大喊:“你两只眼睛不一样,怪人!”
贵妇人不耐烦地抿了抿唇:“声音小点,没礼貌。”
居伊认为问题不是声音大小……但他还是保持着微笑,让母子俩并排坐下,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他本以为这个小孩会很难搞,心想今天不会有海鸥帮忙哄孩子了,但没想到这对母子只是脸臭而已,还是很有耐心地配合他完成了工作。
论脸臭,谁能臭得过此刻在顶层的那位。
居伊赶紧把那张臭脸甩出脑海,他收敛了表情,微笑着请母子俩过来看他的成品。
贵妇人柳眉一挑,居伊慌了一下,忙看向自己的画作。
他自认为没什么问题,忠实还原了母子俩的穿着和容貌,又加上了自己的期许。画面里,两人脸上噙着笑,看上去温情十足。
居伊说喜欢看一家人的欢笑,并不是场面话,也许是补偿心理作祟,总觉得看到别人家庭幸福,他心中那隐秘的缺口也在悄然弥合。
画师将内心的渴望投射到画作上了,眼前这位女士不乐意是正常的,正当居伊想说“您要是不满意可以重画”时,对方却说:“完美。”
贵妇人牵起男孩的手——这是他们今天唯一一次肢体交流,转身的瞬息,居伊看到她唇角翘了一下。
这是一个没有奥尔帮忙的工作日,居伊有惊无险地完成了工作。
他低着头走在走廊上,一路都在反思是不是将太多私情带入工作了,今天那位客人接受了,不代表所有人都会接受。
可他又觉得这是一种个人风格,知名艺术家都有个人风格,比如他的老师莱乌卡就以“神话色彩的华丽风格”闻名。
在忠实度和自我表达之间或许有一个平衡点,他觉得应该去探索这个点。
对未来的思考让他镇静了很多,即便打开房门看到那家伙还没走,他也没有显露惊慌。
黑暗统治着室内,随着开门的动作,光明在地板上一点一点扩张领土,将静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笼罩其中。
奥尔脑袋低垂,额发有些长了,遮挡了眼睛,肩膀和胸膛平稳地起伏着,开门的动静没吵醒他。
放着顶层豪华套间的满屋阳光不晒,非留在这不见天日的格子间……
居伊半开着门,斜倚在门框就这么看着,半晌才进屋。
他弯下腰将画架轻轻靠在门边的墙上,一回身便看到椅子上的男人直直地盯着自己。
“外面一直有人,”奥尔低声道,“我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低沉浑浊的嗓音听着像委屈,居伊没有吭声,走到桌边,倒了杯水放在桌上,“喝水?”
也是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