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手上动作一顿,无言地卷好裤管,又抬手卷他的袖管,“我不是在刁难你,你以后爬越高,就越需要有鲜明的个人风格,不然谁会记住你。”
这个问题居伊也思考过,他垂眸看着奥尔,幽幽地说出前几天的想法。
奥尔安静地听他说完,站起身,隔着茶几坐到他对面,凝视片刻后才说:“其实我懂的也不多,但如果我是你,比起束手束脚地寻找一个大家都满意的平衡点,我选择随心所欲地表达自我。平庸到无人看到、无人在意、无人记得,才是最可怕的。”
厨房送来的晚餐,丰盛但不奢华。
没有烛光,没有星空,没有伴奏,在啪塔啪塔的雨水声中,两人边吃边聊,奥尔说是说懂的不多,还是和居伊聊了很多。
“早知道你喜欢这样的……”奥尔放下餐巾,有些感慨。
居伊浅浅勾了下唇,起身进卧室,出来时已换上自己的衣服,“多谢款待。”
“这有三间卧室。”奥尔见他要走,意有所指地说。
居伊拉开门,回眸一笑,“还剩三天,您可以每天住一间。”
奥尔撇撇嘴,双手插兜走到门口,“明天早点来,太阳升起前我就要看到你。”
居伊站在走廊的屋檐下,冲满天黑云努努嘴,“船长说这几天都这样。”
奥尔在他身后哀怨道:“那你更要早点来。”
“晚安,先生。”居伊举起手挥了挥,留给他一个背影。
次日仍是大雨,走廊上飘进雨水,两名穿着雨衣的安保看到居伊,做了个“请”的动作。
居伊畅通无阻地进入套间,走向大门敞开的一间卧室。
奥尔趴睡着,大半边脸被枕头挡住,嘟着嘴睡得很安稳。
他竟然穿着衣服睡觉,居伊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瞥见露出在衣领外的一截项链,居伊记得他很少戴配饰,更别说睡觉的时候了。
睡着的男人眼皮动了动,睁开眼,看到居伊站在床边盯着他,一个激灵跪坐起身,用被子裹住自己本就穿着严实的身体,“不许看。”
“起不来还叫我这么早到。”居伊小声咕哝,见奥尔表情变了,立刻扬起微笑,很有精神地打招呼:“早上好!小丹格森先生!”
虽然前一天奥尔说他没在刁难居伊,但居伊现在还是怀疑他在刁难自己。
笔尖悬停在画布上,居伊叹了今天第三十五次气,“头再低一点,请不要看我。”
他的客户比他怨气还足,仰起高傲的头颅,瞪视居伊道:“你不是说很快的吗?哪里快了?”
居伊想也不想就回:“我说一天的时候是谁不满意的?”
他尊贵的甲方缩了缩脑袋,听从乙方的要求,低下头,目光落在空无一物的地板上。
只安静了两分钟,又忍不住偷看画架后面的人。
“先生!”居伊察觉到视线,发声提醒道。
“别人都是正视着你的,为什么你让我低着头?”奥尔问。
居伊让他倚靠在书桌前,双手抱胸,作垂目沉思状。
“是您说让我自由发挥的,是您让我自己决定的。”居伊义正辞严,“这样能让您看上去稳重些!”
奥尔凝眸睇视着居伊,低声道:“可是我想看着你。”
居伊捏着画笔的手颤了颤,不再看奥尔一眼,这张脸太熟悉了,不盯着看也能在记忆中搜索到各个角度,各种表情的他。
傍晚来临,作品总算完成了。
“我看上去有那么凶吗?”奥尔嘟哝。
阴雨天,屋外雨声淅淅沥沥,屋子里暗沉沉的,阴影笼罩在画上。画面里的人面容阴翳,最亮的是那双蓝眼睛,如同划破暗夜的利刃。
“不是不让我看你吗?怎么你画出来的我还是在和你对视?”奥尔又有些得意,“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