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白天在书铺帮忙,入夜就歇在书铺上边的阁楼里,难得过了几天舒心日子。
但,冬至那日,虞殊晨起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就发现书铺被人一把火给烧了,门口还留下了追杀者惯用的标记。
又给人添麻烦了。
“普天之下能避开追杀,不麻烦别人,又过得安稳一些的地方,想来也就只有宫内,别无选择,”虞殊无奈地笑了笑,“将身上所有银钱都留给了开书铺的人后,我就入了宫。”
其实,除了这方面的考量,还有别的原因的,但他没说出口。
虞殊静静地看着我,眼里涌着让我不太明白的温柔意味,莫名地耳根一热,赶忙低下了头。
“既然只是个假名头,那为何当初孤问你起居册的时候,你不反驳,还要说什么‘故人之姿故人之子’、‘供人取乐的玩物’之类的话?”我低声问他。
“故意的。”他倒是直白。
我不能理解这三个字的意思,“为什么要故意?”
“因为在生圣上的气。”
“嗯?”我蹙眉,当时才见了没几面,我做了什么惹他生气了吗?没有吧,应该。
虞殊突然倾身凑近,在我唇边吻了一下,然后从我手中抽走了竹简。
他转身去箱子里找东西,借着烛光,我清楚地看到了他泛着红的耳朵。
“……”我眯起了眼睛。
怎么说话就说一半啊,我好好奇。
“这一卷是在先帝驾崩后写下的,”虞殊换了一卷竹简递给我,“先帝的死,有些蹊跷。”
闻言,我的注意力瞬间转移了过去。
关于父皇的突然离世,其实我心里也有过猜疑。但当时老太医、绣衣、相爷,包括太傅,都没察觉到有什么问题,再加之人死不能复生,眼前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去处理,要忙着把位置坐稳,这疑虑就渐渐被搁在了脑后。
那竹简里写的是父皇驾崩前接触过的可疑的人、物和一些用药。一条一条写得很详细,是从除夕夜开始记录的,耐心极好,将半年内的疑点理成了一卷。
“又是除夕。”我小声嘟囔了一句。
虞殊解释道,“除夕诸王与百官共赴宴,人多杂乱,容易出事。而且仔细算来,先帝的身体,就是从那段时间开始逐渐不行的。”
我回想了一下,确实。
回宫那几日,父皇的精神面貌看上去比连轴转了几天的我要好得多,身子骨也很强健。但驾崩前,他消瘦得几乎只剩下了一把骨头,躺在那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连再拍一拍我的手都做不到。
这样的变化,中间只隔了短短半年。
修长的指尖落在了竹简上,虞殊将其中一列文字指给我看。
【除夕宴上,兆王赠佳人一位,舞毕,佳人为圣上斟酒。】
“你怀疑兆王让此人给父皇下毒?”我蹙起了眉。
虞殊颔首,“不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