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黎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冷静、残忍、疯狂。
她定定地看着窦章:“通敌叛国,九族尽诛,窦大人不怕吗?”
“下官孤身一人,无亲无故,没什么可怕的,”窦章不甚在意地笑道,“拿起刀的那一刻,就该做好偿命的打算,不就是一死吗?黄泉路上有那么多人开道,下官不寂寞。”
“为何?”景暄冷冷地看着他,隐隐动了怒,“你也是大晋的子民,你就不怕边关城破,生灵涂炭吗?”
窦章道:“我就只是个寻常的人,哪管得了洪水滔天。”
“你憎恶百姓?”沈青黎忽然道。
窦章愣了一下,既不否认,也不掩饰。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王妃不觉得那些愚民该死吗?”
旁人贪赃枉法,是为了权势富贵,他却是因为憎恶百姓。
一州父母官,恨百姓入骨,说来多少有些讽刺。
沈青黎久久没有说话。
窦章见了,笑了笑:“像王妃这样菩萨心肠的人,我这样的人才是最该死的。”
他语气凉薄,却没有嘲讽。
沈青黎静静地看着他:“户部每年都会派人巡查粮仓,却一直未曾发现问题,想来是有人与你勾结,既然,你不在意他人死活,想必,也没必要替他们遮瞒。”
“那肯定是巡查的人有问题,要么被我收买,要么被旁人威胁,王妃查他便是。”
“不过是个小角色,我想知道的,是背后的大鱼。”
“那肯定是户部尚书?户部他最大。”
“不会是他。”沈青黎说得笃定。
窦章戏谑一笑,一副了然的模样:“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户部尚书是沈相一手提拔的,王妃包庇他,也情有可原。”
“就因为他是家父提拔的,他若是有问题,家父一定会让我善后,可来之前,家父并未有叮嘱。”
由此可见,户部也不是铁桶一块。
若是告诉沈崇,那表情铁定很精彩。
真是期待。
窦章挑眉:“就因为这?”
见他这般油盐不进,九川在一旁看得两眼冒火。
沈青黎却笑道:“当然不止,之前,为了哄骗家父捐粮赈灾,我以民心为饵,告诉他,这是在凉州城安插势力的大好时机,若与你勾结的人是户部尚书,他犯不着多此一举。”
窦章愣了一下,随即,朗声大笑。
宴王妃真是个有趣的人。
“王妃待我以诚,我也真诚相告,我确实不知道户部是谁在给我打掩护,每年来巡查的人,只是走下过场,并未详查,两位若真要查,不妨从巡查的官员入手。”
沈青黎葱白的手指在茶盏上摩挲了一下,沉吟不语。
这暗中相助窦章的,很有可能是龙影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