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绵绵木头一样抱着祖安安逐渐冰凉的身体呆坐了一会儿,呆滞的目光扫到一旁施洛凝的脸上,立刻起身站起来冲向她,伸手提着她的领子猛地一拽。
施洛凝现在是十分勉强才能维持人形,加上肚子上的伤口破开在流血,脸色很难看,她一直梳理得整齐精致的头发已经散乱一团,比起祖绵绵的样子,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嘴里一直念叨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还装傻!”祖绵绵气得直咬牙,“快点把我妹妹变回来,就是你下蛊杀了她!”
施洛凝轻轻摇了摇头,目光落在祖安安的尸体上,“我绝对不会伤害我的家人。”
“安安不是你的家人!而且不是你还有谁!谁不知道狐兽最擅下蛊,安安莫名其妙死掉是不是你在背后捣鬼?”这还是祖绵绵第一次表现出如此气势逼人的样子。
施洛凝掀起眼皮,望向她的目光平静如波,“我从不下致死的蛊术。”
她看起来不像是在撒谎,而且以裘亓对她这种人的了解,如果真的做了什么,肯定会大刺刺地说出来炫耀,因为她喜欢看人们情绪失控的模样来满足自己的恶趣味。
但恶趣味终归是我去玩,按照施洛凝自己的说法,安安的死已经触及到她的底线了。
严晚走过来,“没记错的话,你们刚才的对话里提到了‘主上’,她是谁?”
听到这个称呼,施洛凝瞳孔一缩,“主人……主上对我有恩,对这里所有的人都有恩,她不会的,她不会做出伤害安安的事情。”
“那门口的幻术阵可是你下的?”严晚又问了一个问题。
施洛凝摇摇头,“我只会下蛊。”
在场人对视一眼,心里有了底。
“所以监狱里的那些女孩,也不是你将她们折磨成那样的?”裘亓追问。
施洛凝抬起头,高声反驳,“我说了多少次,那只是关禁闭,何来折磨一说。”
裴羽卿看着她,淡淡说,“那你随我们过去一看便是。”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刀剑入鞘的声音,殷慈裹着一身刺鼻的血腥味踏步走来,冷声道,“结束了。”
啊……不说真的注意不到,还有人在后面卖力地舞剑来着。
严晚将施洛凝从地上拉起来,裘亓则是去扶失魂落魄的祖绵绵。
“安安,把安安带上。”祖绵绵抱起那具瘦削的身体,去贴她的脸颊,“姐姐再也不会和你离开了,我们以后一直在一起。”
裘亓看得难受,但知道现在的祖安安听不进去安慰的话,只拍了拍的她大家肩膀,“走吧,我们去救剩下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被裘亓的话提醒到什么,施洛凝突然诈尸一样蹦起来,朝里跑,所有人跟在她后面,见她火急火燎地跑进一间寝宫,然后翻箱倒柜地掏出一叠纸。
契约书。
她站到高处,拿下一些瓶瓶罐罐,把里面的草药和药水捣碎了和那堆契约书放在一起,手拿过了一旁的烛台。
“你在做什么?”
“只要契约书不在了,就没有人能控制她们。”施洛凝来不及解释那么多,手上飞快动作,把所有的契约书都摧毁。
待盆中只剩下气味刺鼻的黑灰时,她释然地抬抬嘴角,身子往后无力地靠在了墙壁上。
“你们去吧。”
裘亓皱眉,“你不是不相信我们说的吗?为什么不去看看?”
施洛凝后脑勺顶着墙壁,偏头看裘亓,眼里只剩一潭死水,“大人,我累了,想要休息一下,现在没有了契约书,您可以带着人回去交差拿赏金了。”
她越是这样裘亓越觉得不对劲,“留在这做什么,变作一滩烂肉,你的后半生将毫无意义。”
施洛凝突然低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懂什么?”她深呼吸一口气,“像你这样用仆从契约残忍束缚别人的魔头也有资格说这些?”
她望向上方,眼中是对过去的憧憬,“原本我们是一个多美好的大家庭,受了伤害的人互相取暖,由我来做那个保护她们的人,为她们筑起一所避难处,如果不是你们的介入……如果不是你们!我的美好就不会被摧毁!”
裘亓忍无可忍,走上去,抬手就是一巴掌,力气大到直接把施洛凝的脸扇偏过去。
“你他妈给我醒醒。”裘亓捏着拳头,“你所谓的保护就是把她们送到那些达官贵人的口口替你求得所需?你所谓的保护就是在她想要回到自己的真正家人身边时,夺走她的生命?你所谓的保护就是将女孩们根据外貌分成等级,低等的只能吃些糟糠米水连饱腹都变得困难?”
施洛凝垂着头,手捂住发烫的脸颊上,散乱的长发遮盖她此时惊慌失措的表情。
“施洛凝。”裘亓第一次用如此严肃的声音说话,冷得仿佛刚从千年寒冰之下掏出来,“你再不清醒一点,就是在替你的主上助纣为虐,那些女孩,都有自己的家庭,她们从来不属于你。”
“你骗我……你在骗我……”施洛凝下意识去否认,可温热的泪珠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一颗颗落在她撑在一旁的手背上,像是要将皮肤灼伤。
她还记得初见时候,那个女人温暖的手心,艳红的衣裳同天边最美的晚霞,她身上的气味是施洛凝闻过最难忘的味道,玫瑰花带着檀香,让那份馥郁香气更加幽深,每一个以泪洗面的夜晚都伴随着她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