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云暗灼日,墨霾颤秋寒。
云卿安的声音轻柔却让人如坠冰窖。····“羌戎使臣前来就重将穆恪之死讨要说法,元璟帝同意了其索要赔偿、求娶公主的要求。”
“交代我给了。侯爷欠我的人情,也别忘了。”
——
厚重的澧都外城门被城卫军缓缓打开发出沉闷的声响,暮日倾洒万丈金光于道路,铺陈出大气磅礴的地衣。
地衣之上,赫然可见一窈窕身影现于其上,孤瑟而落寞。衣裙飘飞仿佛被风一吹就会彻底消散,易逝又易碎。
婢女清荷迈着细碎的步子上前,望着那一袭霞裙月帔、定定地望着来路的女子,眼含泪花似是不忍心地说:“公主,我们该回轿了。”
李月回没有动,耳上的堆丝月光石耳坠像是将断不断的泪珠,被风吹得摇晃。
她无奈地苦笑。
大乾国都依旧歌舞升平,安泰和乐。
而她堂堂荣昌公主,无家可归。
“耽搁了这般久,公主也该看够了。”羌戎通史也钛打马近前催促道,面色不耐。
他身后是满载的车队,装着敲诈得来的财富与赏赐,使臣们个个神色倨傲。
李月回终是闭了闭眼,将手递给了清荷。
清荷牵过那纤纤玉手,眼角滑落的泪滴落了上去。
凭什么啊。
凭什么大乾尊贵的公主殿下要委屈下嫁给羌戎敌国?没有十里红妆,没有凤冠霞披,没有彩礼,没有嫁妆,没有尊严,像个货物一样地被交易出去。
李月回被牵着回了轿,帘幔被放下将她的视线彻底隔绝。
翠盖朱缨的华轿随着羌戎车队缓缓驶行至外城之下,城门被推着渐渐合拢。
连暮光都彻底被遮挡了,眼前是漆黑一片,李月回眼中空洞一片。
锦绡未透,前路未明,朱颜染愁泪空垂。
“望乡何处是?见月几回圆。[1]”
她将和千万大乾子民望着同一轮月亮,却再也见不到圆满。故里遥遥,冷月残缺。
“公主小心!”
车轿突然急停,车身剧烈震荡毫无征兆地向着一边倾塌而去,宛若受到异物重击要散架了般。
李月回再也坐不稳,身体不受控制地直往旁侧撞去。清荷帮忙去拉却连同她一起跌撞到板壁上,两人蜷缩着挨靠着角落疼得直抽凉气。
“此为公主轿辇,何人敢生事端!”也钛驭马回身,有恃无恐地冲着来人怒喝道。
“来都来了,何必着急着走。”司马厝端坐马上,身形挺拔如剑,眉眼含霜,他周身的威压迫使这四周的空气陡然变冷。
华轿舆板塌陷之处,一杆银枪直插而入将之牢牢钉死丝毫动弹不得,枪身寒芒迸射似能目空一切。
司马厝丝毫没有要将手中的冷肃银辉枪从轿板中拔出的意思,凉凉瞥向羌戎使团,意味不明道:“来我府上坐坐如何?”
也钛目光滞了半晌,充满了忌惮之色。
多年来,大乾与羌戎接壤之处纷争迭起,而朔北司马氏却在朔漠筑起了一道铜墙铁壁,逼得他们望而却步。
那是羌军的宿敌,是他们开疆拓土的障碍。
马车内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会四分五裂。李月回却不知为何心中出奇的安定,用手扶了扶旁边坐稳了些,轻声开口:“清荷,去看看外边发生了何事。”
“是,公主。”清荷小心翼翼地攀着轿檐,掀起帘幔的一角向外观望。
“不劳长宁侯费心款待。”也钛挑衅地说,强撑着气势与司马厝对峙,“贵国天子盛情难却,我等已是满载而归。”
盗贼抢得盆满钵满,已到了城门口即将扬长而去,却偏偏在此刻卡在了城门中央。
司马厝冷笑了声,恨得要吐血。
就说那死狐狸怎就乐意陪他耍刀遛圈,原是存了拖延之心,他一不留神就又被摆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