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厝的面容隐于兜鍪投下的阴影里,让人看不真切,不知是何意味地道了句:“田遂良是个谨慎的。”····贺凛心下轻叹。
这时,城门却忽然被打开了,门缝很小,只堪堪容得下一列骑马兵队从中而出。
围守在城门的百姓一下子沸腾了,一窝蜂地朝前涌去,而守城的兵卒却毫不留情地拦住了他们,以冷刃胁迫,以暴力威慑。
“城兵出列,闲人退避,擅闯城门者,格杀勿论。”
可冷冰冰的警告并没有让百姓平定下来,反而越发激起了他们的怒火,多日来风餐露宿、颠沛流离早已让他们难以忍受,依靠着信念支撑求生,只求到了济州城能够受到庇护,却未想事实如此残酷。
“尔等欺人太甚,罔顾人命!田参将更是视我等如猪狗,他不配为人,更不配为将!”
“天理不公……”
有人大喊着不管不顾地就往前冲,甚至自送入刀口,鲜血迸溅,前仆后继推搡成一片,场面渐渐有失控的趋势。
司马厝望着这一幕眸光沉了下来。
这时,方才自城门口出来的那一列兵队中,为首的那人自马背上跃下,恭敬躬身道:“在下田参将手下千总杨旭,参见长宁侯。”
田遂良收到消息便立马派人前来迎接,丝毫不敢怠慢。
“城内现今如何了?”司马厝没有叫他起身,只是淡淡开口问。
“回禀侯爷,田参将早已将守城部署传令下去,如今城民安定,备况良好,侯爷大可放心。”
司马厝瞥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追问道:“那些不安欲迁的城民,是怎么被安抚下来的?”
他的语气稀疏平常,毫无异样。
杨旭闻言却先是僵了僵。
怎么安抚的?很简单也很有用。禁令一出,城卫日夜巡视四方,违者抄家清口,死罪难逃。如此一来,见着了众多丧命的活靶子,那些个惶惶不安想要连夜逃出的城民也就只能敢怒不敢言,哆哆嗦嗦地藏回家里。
可杨旭在司马厝面前却有些难以开口,尽管他没觉着有什么不妥,便打了马虎眼道:“此处不便多言,还请先入城详谈。”
周遭越发闹哄哄的,一对像是父子俩的百姓正跟守城兵起了冲突,那位年纪大的老头被推得摔了一跤,而原先搀扶着他的那青年急急忙忙地上前理论。
人群中的起哄和唾骂声一浪高过一浪。
司马厝讥笑了声,倒也没拆杨旭的台,转而吩咐道:“有劳亲迎,老褚先带人进城。”
一直在司马厝身边待命的褚广谏忙应下,心下却有些纳闷,依着总兵这意思估摸着是要……
果见司马厝翻身下马,头也不回地朝人群中走去。
褚广谏也不怠慢,出言令下部众有序进城,随杨旭带领的兵队在多人的铁刃开路下缓缓朝城门处驶行。
天色似乎暗了些许,不只是乌云蔽日亦或是人动所致,黑压压地笼罩到了这片区域。
云卿安在后边一直默不作声,只看着外边那人渐渐消失的背影时微勾了勾唇角,却在下一刻面色微变。
“快停下,要碾死人啦啊……要死人了!”人群中有人惊叫出声,只见先前那被推出去老远的老头踉跄着摔倒在了杨旭率领的列兵跟前。不论是马蹄还是车轮,碾过时他必死无疑!
杨旭神色不悦,并没有半点要停下的意思,反而加快了速度。
“迅速给本督停下。”
伴随着云卿安的叫停,周遭却好似被彻底点燃了般混乱不堪,尖叫声此起彼伏。
杨旭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瞬却已是来不及防备地摔下马。浑身骨头都似要散架一般,他却没功夫顾及,心高高地提了起来,对着那急掠而过的人影急喊出声:“侯爷小心!”
“吁——”惊马扬蹄之时,那跌到前来的老头早已不见踪迹,而那同他一伙的青年慌忙逃窜出去。
宛若清冽的冰面被刹那间击得破碎,堤岸摇摇欲坠。
“务必将那人抓回来,严刑拷问。”云卿安沉声下令道,目光逐着那逃跑的青年,神色冰冷。
“是。”贺凛先是微微一愣,转瞬反应过来后忙带人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