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舍不得我呀?”
叶安年死死咬住唇角,吸了吸鼻子,再开口,声音平静中隐隐有些发抖。
“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带了画再来看你。”
“好。”
叶安年便小心的扶着他重新躺好,又帮他盖好被子,然后轻轻退了出去。
他跟尘芥住持辞别,回了白鹤斋。
如今,阿梨跟着子妤一起住,壹舍空着。
他推门进去,一切如旧。
院中南天竹郁郁葱葱,长势很好,新绿的叶子之间,隐隐还夹杂着一团团醒目的白色。
南天竹开花了。
叶安年望着竹林中一团团好似落雪般的白色,突然上前,挑拣开的旺盛的花摘了几枝。
他拿着花上楼,从书房的博古架上找了个空花瓶,装上清水,把花枝插在里面。
又在书案上翻出了他之前画好的,那副月凉城的复原图,小心的卷起来,装在一个小盒子里。
这一天,似乎过得十分漫长。
他几乎翻来覆去了一整晚都没有睡着。
次日一早,叶安年早早起床,带着花和画,又去了法源寺。
子末拉着阿梨,紧赶慢赶,也跟了上去。
今天,江竹却没有醒。
叶安年把花和画都放在他住的禅房的桌案上,看着他平静的睡颜,就这么安静的坐着。
子末和阿梨守在外面,也不敢进去打扰。
晌午时,又有小沙弥来送斋饭,阿梨吃了一点,子末却没什么心情。
他端着托盘进去,看见叶安年握着江竹的手,一动不动的坐在床边,仿佛成了一尊雕像。
他嗫嚅了半晌,才道:“少君……你,吃点东西吧。”
一连说了两次,叶安年才回过神来。
他看着清粥素菜出神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好。你放那吧,我会吃的。”
子末便把托盘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退了下去。
叶安年洗了吸鼻子,把江竹的手放回被子里,然后起身,在桌边坐下,面无表情的吃完了一碗素粥。
然后,又重新回到床边。
他一连守了两天,江竹却始终没有再醒过。
尘芥住持来了好几次,每次都说,还要再等等。
叶安年不知道还要再等什么,第三天的傍晚,他鼓起勇气解开了江竹的衣襟。
便赫然看见,他胸前那青黑色的纹络相比之前,已经又扩大许多,几乎密密麻麻的覆盖了他大半个身子。
叶安年蓦然怔住。
他望着那仿佛神色深渊一般的纹络出神了许久,然后慢慢地俯身下去,伏在江竹身上,去听他的心跳声。
然而,他竖起耳朵听了许久,都没有听到。
房间里明明很安静,寺里也很安静,自从卫之淮带人来烧山之后,来法源寺的香客一下子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