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帘子那端的人竟也没再追问,意外的沉默了下来。
人没了他总会收心的
“宗明,是你吗?”
周建军沉默了几分钟后,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而随着他的话落,帘子那端的人影终于动了。
范宗明转过帘子,看向炕上的人,只那一眼,他强忍住的泪又止不住奔涌而出,再也忍不住地奔到那人跟前,趴在周建军的身边握着他的手哽咽说道:
“周哥,哥,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
半年前他离开时,他的周哥还是意气风发沉稳俊帅的模样,他的脸上永远漾着希望的神采,哪像现在这般一脸灰败。
周建军艰难地转过身子,深陷的眼窝里是范宗明刻在心里的温柔,他颤颤地伸出手放在范宗明的头上拍了拍,“宗明,不哭。”
他的安慰没有起到丝毫作用,范宗明反而哭得更狠了,青年压抑的哽咽变成了悲痛的哭喊,他抱着周建军的脖子,像以前一样把脸埋在他的肩窝,哭得泣不成声。
周建军眼角默默滑下泪水,沉默的回抱着身上的人。
他们默契的不问彼此这半年的情况,因为仅凭他们此时的模样,已经能窥得一二。
他们,都过得不好。
门外,村长许万海重重叹了口气,坐到了门槛上没有进去打扰他们。
周建军强忍着咳嗽,胸腔震动了几下,这点细微的波动把范宗明从悲伤中拉了回来,他手忙脚乱的从周建军身上直起身子,“周哥,哪里痛?”
周建军唇角挂着笑意摇了摇头,他怜惜地轻抚着范宗明的脸颊,低声说道:“瘦了,也更白了。”
“哥你也是,瘦了,比以前白了。”范宗明深吸一口气,嘴唇颤动几下强忍住了哽咽说道。
周建军弯了弯眉眼,“那宗明喜不喜欢白一点的我?”
范宗明咬破了舌尖,血腥味蔓延到口腔的时候才说道:“我更喜欢黑一点的你,那样的你很有男人味,现在都快赶上小白脸了。”
周建军低笑两声,又忍不住咳嗽起来,范宗明给他轻轻拍着胸口,“来,靠起来一点,我去给你倒杯水。”
范宗明拉过另一床被子堆在墙边,把周建军扶起来躺靠在被子上,心里一阵阵发疼,曾经他两只手都掰不过周建军的一只手,现在他却能很轻松的把他上半身抱起来。
为了不让自己再次失控,范宗明要起身去给他倒水,他刚动了动,手指就被人轻轻勾住了。
“宗明,别走。”
范宗明没有回头,把唇内的软肉咬破出血才堪堪稳住了声调,他背对着周建军柔声哄道:“哥,我就去给你倒杯水,马上来,等我啊。”
拉着他手指的力度渐渐变小,范宗明几大步迈过了帘子往另一边的厨房奔去,厨房传来丁零当啷的声音,大抵是范宗明失手摔了搪瓷盆子,周建军默默叹息一声,抬手擦掉眼泪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帘子的那端。
其实他多想说,宗明,一刻也别再离开我了,我想在这有限的时间里,一直一直看着你。
而在厨房的范宗明,则是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膝头无助地哭了起来,哭声压抑而悲怆,呜呜咽咽的泄了出来。
村长坐在门槛上正抹着眼泪,院子里就进来了几个人,正是听闻范宗明从医院逃离后追来的范家父母和一个医生一个护士。
范洪章脸色难看地吼了一句许万海,“滚开,许万海,你拐走我儿子的账我一会再跟你算,现在让那个逆子出来!”
许万海五十几的年纪,是村子里为数不多的识字人,因为周建军要全心管教孩子,所以村长的名头落在了他的身上,但大多时候,他不会的事都是周建军在帮他。
半年前,范家来闹事的时候他正好在县里开会,等他闻讯赶回来的时候,范宗明已经被带走,而周建军则是伤重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