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次,他毅然决然解开缰绳,将它牵出来,拍它脖子:“你是认得她的,对吗?”
从崇仁坊到光德坊的路是从东向西的,要横穿几条长安主干道,眼下正是正午时分,街上到处都是出来吃饭、歇晌、聚会的人,熙熙攘攘十分热闹。
李佑城策马在人群中穿行,一身红衣很是惹眼,商贩的叫卖声,附近酒馆宾客的喧哗声,让他恍若置身在陌生的世界,这种市井烟火他不太适应。
他七转八转终于在许府门口下了马。
金川在门口接应,进了府,葛氏、许老爷子陆续出来拜礼。
还未有身份如此尊贵之人到访过,许父怕失了礼节,左右不知道如何招待。
李佑城平复心绪,礼貌周全,表明歉意后,直说道:“在下听闻许娘子回府了,她与在下是故交,所以想见一面,一面就好。”
他渴切的目光让许父动容,只是方才阿如交代过了,不要透露行踪,也不知是谁通知了这位定安王爷,让他火急火燎过来,且她确实还在许母屋里,若诓他,那就是得罪了皇帝身边的红人,日后怕是有大麻烦。
许父犹疑,直擦汗。葛氏倒是痛快,让女婢去老夫人屋里叫人,龇牙咧嘴说肚子有些痛,快让大郎君过来瞧瞧。
这么一弄,葛氏拿怀孕的肚子要胁,许父也没辙,只好应了。
许广翰匆匆来前堂会客,说着啰哩啰嗦的客套话,就是不提许清如。
李佑城感觉不太对,但这是许家私宅,他不能擅闯,心里敲着鼓,慌了神。
“阿兄,是阿如不想见我吗?她可有什么话?”他急切问道。
许广翰支支吾吾,只说对不住王爷,阿如已经走了。
“走了?”李佑城身子一顿,压抑住翻涌的情绪:“什么时候走的?走去哪里?”
“这……”许广翰看看葛氏,又看看许父,不知如何作答。
见此状,葛氏心里明镜般,看样子定安王痴情许清如许久了,且眼前这位财神爷是许家得罪不起的,若她这次立了功,那以后还愁什么钱花!
“哎呀,在王爷面前你们就实话说了吧!绕什么jsg弯子呀!定是阿如害羞了,不知道如何拜见王爷,咱们这种门户,王爷能来踏足,就是百辈子积的德,你们别不知好歹!”
她扶着腰挺着肚子,转身对李佑城道:“王爷见谅,请您随我入后院!”
李佑城顾不得太多,回了礼,跟在她身后往廊桥处去了。
过了中间的屋舍,树木花草都变得密起来,田田荷叶碧绿如玉,荷花开得正盛,挡住了对面廊桥的大部分景致。
熏风吹过脸颊,李佑城撇见对面廊桥有个戴斗笠的人正匆匆往外走,像是做完杂役的小厮。
他心中急迫,没在意其他。
不远处,许母被婢女扶着出来,朝他下跪作礼,他忙奔过去,低身扶起她:“伯母不必行如此大礼,是晚辈冒犯了!”
许母第一次见他,看着这双清澈的眉眼,便知自己的女儿为何爱上了,果然气质不凡,这样的男子纵使施舍给其他女子一点关爱,都会让人想入非非吧,何况他那样执着真挚地对阿如付出全部情感。
“定安王恕罪,小女还有差事,匆匆一见便分别了,也没想到王爷会来,若下次她来,我这个做母亲的一定将她留住。”
话说到这里,李佑城没法反驳,没法质问,只沉默下来,眼里的那点光逐渐暗淡。
可他不舍,眼神运了力道,又问一遍:“阿如真的不在这里吗?”
葛氏哆嗦,拼命向许母使眼色。
许母摇头,诚恳道:“定安王,她真的不在……她刚刚走了。”
李佑城意会,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忽然想到什么,忙拜道:“多谢伯母,既然如此,那在下告辞了。”
等他急匆匆出了许府大门,金川过来说,没有发现任何女子出入许府,大小门都有人看着,不会错过的。
李佑城什么都没说,翻身上马,浅笑——她如此聪明,怎么可能以女子之身出现?
可阿如离开家会去哪里呢?
光德坊西邻西市,上善书肆就在西市,她千辛万苦回来一次,很难不去那里。
李佑城策马向西,朝着光德坊西门方向沿路去找。
越往西,坊内屋宇越密,道路窄绕,围墙高低不平,有好些住户是西市的商贩租住的,鱼龙混杂,小孩嬉戏哭闹声,贩夫走卒叫卖声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