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倒是不太清楚,我只听闻他身子骨弱,所以不怎么出滇地,估计是多用脑子,剩下跑腿的活让雇工来做吧!”
李佑jsg城谢过,又约他吃酒。
崔崇文忽然想到他六月二十四就要定亲了,可自己等不到那天就要回益州,只好感叹,还说要把贺礼差人送到定安王府。
李佑城也才意识到,自己与陆虞欢的定亲礼快到了,景策不止一次提醒过他,王府里这几日也在装点布置,就连那陆娘子也找由头来了好几次。
仿佛只有自己是置身事外的,他只记得,这个日子是他两年前与阿如分别的日子。
夏季的雨总是突如其来,雨点子倒也不大,只是绵绵密密,有种春雨的恍惚感。
雨中行路艰难,但叶轻舟雇的这辆马车的车主很负责,丝毫没有耽搁,准时准点到了长安南边的明德门。
叶轻舟跳下马车,撑了伞,车主还有别的活,不便进城,剩下的路只能他自己徒步。
也好,自己离开长安已满两年,从明德门往里走,正好顺着天街一睹长安这两年的变化。
市井之气最暖人心,叶轻舟一身素衣,圆领袍领口敞开,露出白麻中单,发髻是中年男人常梳的样式,还带了一顶小巧的斗笠,是他找人特意做的,遮阳不挡雨,帽檐很低,但能挡住大半张脸,隐蔽性很好。
进了城后,雨停了,叶轻舟索性收了伞,放进随身携带的包袱里。
天街还是那样热闹,大小商贩,各色行人,络绎不绝。
叶轻舟越往前走,越感觉自己被喧哗声淹没,这种久违的熟悉让他倍感舒服,他买了一块糯米糕,不顾热烫,边走边吃,好不快活!
走到安业坊附近时,他知道快要拐弯了,往西再走一段就是光德坊。
走了这么久的路,自己竟一点都不觉得累,反而越走越兴奋。
等过了安业坊,他想继续往前走时,人群忽然攒动,都朝着西边看过去,且知趣地退到道路两侧,让出中间的路来。
众人抻着脖子看,发出细碎议论。
不远处从西边方向悠然驶来一架马车,四匹白马高大矫健,一看就是良驹,车子的造型也很特别,镂雕精致,十分宽敞,没有围挡,只支了阔大的顶棚,绛红色车顶垂下万千流苏,每一条流苏坠着一颗琉璃水晶,像千万滴水珠晶莹剔透,随着缓缓车步轻轻碰撞,发出悦耳的叮当声响。
车上端坐着穿着大红锦衣的两人,男的清瘦白净,目光淡漠,棱角分明,只默然盯着前方,不为旁边景致所动。女的体态丰腴,举止优雅,面若桃花,发髻上的金钗玉饰一看就十分珍奇昂贵,她时而微笑着朝众人挥手,看上去心满意足。
马车缓缓而行,越来越近,叶轻舟想躲,却挪不动脚。
近旁的人多,有人道:“怪不得雨停了,原来是定安王接陆家娘子回府定亲呢!天意,喜事啊!”
“男才女貌,金童玉女啊!”
“什么男才女貌,我看定安王这样貌,怕是最美的女子都比不上!”
……
叶轻舟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境下遇见他,他捏紧手里的糯米糕,把头低下来,默然等着马车过去。
可他的心砰砰跳不停,他感觉呼吸也不顺畅了,是的,明知道李佑城就在眼前,明知道一抬头就能看见他,可叶轻舟还是强迫自己压低脖颈。
不是因为不想他,而是怕见一眼就收不回去了。
有好事者推了推叶轻舟,问:“你怎么不抬头看啊,这可不是咱小老百姓能有机会见的人,要不是这陆娘子执意要坐敞篷马车,咱能一睹定安王真容?”
叶轻舟听得愣怔,刹那想到也许自己低头的样子太过显眼了,反而欲盖弥彰,于是迟钝地抬起头来,一点一点,望向那个方向。
马车上的他,皮肤白,穿红色衣服很好看。
叶轻舟微微弯了唇角,眼泪却不争气地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