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许清如几乎没有闲着的功夫。
她先是问了好多关于滇国的风土人情,逸闻轶事,且有好多疑惑都是自己在读各种乱七八糟的书时,偶然想到的。
李佑城倒也不嫌烦,耐心解答她所有疑问,如有不太清楚的,也不搪塞。
清如很是喜欢他的坦诚平和,尤其他们打扮成来滇国进购玉货的大顺商旅,他一改之前戎装时冷酷的神色,穿着华服坐在马车正中,天热的缘故,又将幞头换回玉簪,感觉更像一位年少有为,功成名就的儒商,说出的话也添了份文邹邹。
下车前,清如又掏出一片烤乳扇细细嚼着,满足的神情看得李佑城发慎,禁不住问道:“还不到一个时辰,你已经进了三片烤乳扇,两块糯米糕,一枚粔敉(junu),刚才路过镇上的市集,又下去吃了碗稀豆粉米线,怎么还没填饱肚子么?”
“这些都是很便宜的东西。”清如怕他又在心疼钱。
“现在是傍晚时分,你短时间食用如此多主食,我怕你夜里积食,睡不安稳。”
“玉安放心,我是直肠子。”她朝他眨眨眼,不便往下说,改口道:“滇国这边的东西真是美味,我素来不喜主食,也不喜食长安的汤饼,乌米饭,可到这了这边,怎么觉得什么都好吃,主食的花样也多,还有淡淡的奶香味。蔬果就更不用说了,新鲜,汁水足,你给我买的这些叫不上名字的果实真的美味极了!”
李佑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眼车内堆放的庵波罗果、甘蔗、葡萄等,皆是大甜之物,想来吃这种甜的东西,人的心情也会跟着变好吧。
他趁机套她的话,道:“许是你来这里后,心情舒畅了些,所以吃什么都觉得美味。不过按理说,与这偏狭荒蛮的滇地相比,长安的日子不是应该更好过吗?”
许清如用帕子擦擦嘴,摇头道:“非也,长安的日子才不好过呢!”指了指自己,“当然,我说的是我。”
“哦?为何?”李佑城问:“是书肆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许清如淡淡一笑:“书肆的麻烦还算不上闹心,在某种程度上,书肆是我的庇护所。”
李佑城没有要停止的意思,继续问:“何事能烦得了世家名门的女子,且还是有了御赐封号的公主?”
许清如见他确实好奇,可又觉得自己那些糟心事即便说出来他也不会理解,便笑道:“都是些鸡零狗碎,不值一提。”
李佑城不再过问,她不想说便罢了,总有些事情是深藏于心,又不足为外人道的。
只是,许清如却反问他道:“李校尉就不想知道,为何我一介商贾之女,却被圣恩眷顾,和亲滇国?”
这话正中李佑城的心事,他本不知道如何开口,谁知她倒先提了,如此一来,也省去很多麻烦。
“愿闻其详。”他说,目光在她脸上流转。
清如被他看的羞怯,总觉得他有时太过专注,只好将头转向一边,撩开车窗帘子,望着不远处祥云镇的景色,道:“许家虽是商贾之家,但祖上却是开国功臣,承蒙祖宗庇佑,后人倒也活得滋润。先帝仁爱,感念功臣,所以才有我这个原本地位低微,如今身份尊贵的昭安公主。”
“先帝?我记得‘昭安公主’的封号可是圣上亲赐。”
“确实是圣上亲赐。”她对他微笑,又叹气:“可在这之前,我要嫁的人,不是现在的滇国二王子。”
李佑城表情微动,继续探究她话里的深意。
“说来就像做梦一般,可能你都不信。”清如低头,这些话她已经很久没有说与他人了,再次回想起来,就像前世。
“李校尉可知五年前薨逝的邕王?”
李佑城点头,“听说风华绝代,才冠京城。”
“是啊。”清如叹道,“如此不染世俗的高贵人物,竟要成为我的夫婿!荒不荒唐,可不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