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正门走进去,前面是个开阔的室内大厅,两旁是教室,再往前有一个走廊,尽头就是台球室。
“你好,是周先生吗?”
周卓然站在院前的树荫下,出神着,听见陌生的呼唤,错愕地看向那个拎着纸袋子向他走过来的老妇人。
“你好,请在这里签个字就可以拿走了。”
周卓然看着她浅灰色的眼睛,因为已经上了年纪,她的眼珠已经浑浊了,总是挺直的要搬现在也微佝偻着,只有长发还是一丝不苟地打理齐整。
“你以前只叫我donald。”
周卓然的声音几乎没有温度,只是接过了她手里的单子低头刷刷签上了名字,接过她手里的袋子。
何天星就站在他旁边虚揽着,默默地不说话,只看着周卓然颤抖的唇瓣,低头签字时发丝缓缓掉落。
周卓然拉开袋子拿出那条褪了颜色的红色旧围巾,其实它针脚粗陋,甚至连宽度都不能保持一致,看上去织它的是个笨手笨脚的人。
他伸手慢慢摸着围巾的一角,那里有个歪歪斜斜的然字,歪歪斜斜的。周卓然深吸一口气,攥紧了围巾,感受到毛线茸茸的毛捂着他的手背和手心。
“donald,抱歉。”周卓然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转身就想离开,却被那个老妇人喊住了。
周卓然眉头一皱,看向一边的空地,那里现在已经被改成了几块花园和小菜地,以前那里就是荒地。
“劳伦太太,donald现在已经不需要你的道歉了。”
周卓然淡声回她,似乎还能看见那个穿着灰色单衣站在雪地里的黑发小孩。
“我绝对不允许,我们这里有这样品德低劣的孩子!现在站出来承认,自己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还能免于惩罚!”
劳伦太太的效率一向很高,很快就把所有在活动室的孩子都叫到院子里。寒风里夹杂着大片的雪花,沉甸甸的压下来,站在雪地里的孩子们很快都在打哆嗦。
周卓然低垂着眼睫,瘦弱的身体止不住的打颤,雪花偶然有挂在他的睫毛和眉毛上,他旁边的棕发小孩时不时顽皮地凑过来,偶尔给他拍拍雪花。
和劳伦太太站在一起的何天星,一直看着底下的周卓然,双手紧握,眉头紧皱着不断呵出热气。
“很好!我已经派了人去仔仔细细的搜了!你大可以继续沉默!”
底下的孩子没有人敢窃窃私语,在这里的孩子都知道劳伦太太,一般有三分的事捅给了她,那就要接受十分的惩罚。
“不知道是谁要遭殃了。”棕发红鼻子的小子趁着劳伦太太回过头,在和从里面出来的人说什么,赶紧偏头和周卓然说句话。
“其他人都回去,donald留下!”炸雷一样的声音突然从上面传来,周卓然呆愣在原地,身边的棕发小孩也一脸疑惑不解,周围人面带鄙夷的窃窃私语起来。
“害我们在这里冻这么久……”
“天,他是小偷……”
“成天阴沉沉的…也不奇怪是他……”
何天星带回自己的腕表,欠身过去拦住劳伦太太,急声说:“您答应过我不会深究这件事了……”
“孩子,这并不是一件小小的,可以轻拿轻放的坏事,我想必须要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才好。我们这里的孩子日后可以富有,可以贫穷,做什么都好,就是不能是一个低劣的罪犯。”
“伸出手来!”
“我没有偷东西。”周卓然在寒风中哆嗦着出声,浅色的眼睛纯稚清澈,冷静地看着扬起板尺的劳伦太太。
“伸出手!”
“我不会接受不应受的惩罚。”
何天星明明站在廊下,风雪都吹不到他,温暖厚实的大衣,羊毛围巾手套让他不会沾一点冷,可他的嘴唇止不住的颤着,好像他冷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