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怕你丢下我,像那些害怕我的人一样。”
少年一双如深潭般沉郁的眼睛里,亮起了一点光芒,好似冬夜里的寒星,有摄人心魄的力量。
鬼使神差地,姜朝眠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说:“不要怕,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丢下你的。”
那寒星的光芒骤然大盛,几乎霎时变成了霸道的,为所欲为的烈日,带着一种想要不管不顾焚烧一切的渴望——
“但是,”姜朝眠话锋一转,严肃道:“前提是,你以后绝对不可以再对我有欺瞒了。”
“日光”一抖,倏地缩回去,露出可怜小狗的泪眼汪汪:“我、我没有……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真没别的事骗我了?”姜朝眠狐疑道。
伏商:“……”
他微微出汗的手藏在锦被下,离姜朝眠远了一点,免得被他发现,“没、没有了。”
“没有最好,再被我发现,你就死定了,”姜朝眠说。
伏商:“……好……”
姜朝眠起身,扶着伏商让他躺下,温柔地替他掖好被角,“别担心,好好休息,我既然知道了,就不会不管你的。我会再去替你寻好的医仙来,歧城没有,咱们就去别的地方。世界那么大,能人异士那么多,总能治好你的。”
伏商不由自主地昂起头,想要去贴一贴那双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手。
“哦对了,馒头呢?”姜朝眠没发现,继续说,“说也奇怪,今天你一不舒服,它就跟着倒下了,简直就像你的影子一样。”
“……”伏商的脖子僵在半空中,以不起眼的姿势慢慢、慢慢地滑了回去。
姜朝眠把窝在床脚假寐的雪团子抱过来,凑到伏商眼前:“你看,是不是跟你一样,没精打采的?怎么会跟你这么同步?”
伏商咽了一下唾液,干涩道:“不是吧,它那应该就是……困了。”
像是为了证明伏商的话,姜朝眠怀中的毛茸茸睁眼打了个呵欠,踩在他的大腿上伸了个懒腰,然后停顿了一下,犹犹豫豫探出脑袋,在他的手心里亲热地蹭了蹭。
姜朝眠心都化了,恨不得把这小东西揉圆搓扁,按进自己身体里。
但想到今天馒头那副恹恹的样子,他忍住了,把猫咪抱起来,狠狠亲了一口。
伏商:“……”
刚刚不是说不能随便亲么,人类怎么还有两副面孔?!
“睡吧,有事就叫我,”姜朝眠脱掉外衫,把馒头揣进胸前的衣襟里,爬上床。
他怕伏商身体不舒服挤着难受,有意在床沿边上缩成一团,给两人之间制造了一条楚河汉界。
谁知才躺下,身后一个高温发烫的身体就自动自发地靠过来,手脚并用,把他缠进怀中。
姜朝眠莫名想起刚才那个吻,耳朵有些热:“伏商,你睡……”
少年索性把头埋在他的脖子上,咕哝道:“哥哥,好热,抱着舒服。”
“……”姜朝眠叹了口气。
算了,谁让他体够寒,是个行走的冰块呢?
房间里很快安静下来,只剩两人温热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楼下,客栈的小院中。
一双大得有些无神的眼珠子隐匿在黑暗中,静静地注视着那只被砸下来的木碗,和泼溅开来的药渣。
黑色的黏稠浆液顺着药渣的痕迹,渗透到了土里。
“好可惜,全都浪费了呀……”孩子的声音喃喃道。
翌日清晨,小永特地起了个大早,躲开掌柜的视线,哼着小曲儿跑上楼来。
他站在姜朝眠的房门前,先是贴在门上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声音,发现什么也听不见,于是又把眼睛挪到门缝处,垫脚扒着门往里看。
也不知那大哥哥醒了没,伤好没好?今天准备何时跟他……
嗖!
小永的瞳孔猛一收缩,突然蹲下身去,险之又险地躲开了一枚近乎透明不可见的暗箭。
暗箭来势汹汹,一击未中,便擦着小永的头皮,以极大的力道扎进他身后的扶手里,将扶手上的木头圆球打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