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林汀平日里实在太憨直,长了一张一看就不会说谎的脸,姜万信甚至都没有怀疑过,这阵法图有可能是他那儿子拿给林汀诱他的饵。
就这样,林汀非常顺利地得到了阵法图原主人的名字。
那个叫黑乌洛的人虽然死了,但黑姓本就十分少见,在宁以礼和姜万信的对话中,又模糊提到了一些当年寻到阵法图的大概方位。林汀便以此为线索,前往那地方去找寻“黑乌洛”的过去。
说到这里,林汀屏声息气片刻,颤抖着声音说:“我现在知道,那阵法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了。它……可以像汲水一般,将人灵脉中的灵力送到另一个人体内,然后据为己有。虽然要想成功激活法阵,条件非常苛刻,还必须对接受灵力的人进行灵脉上的长期改造……但这仍然太逆天无道了!”
至此,林汀才知道,为什么这东西会成为姜万信见不得光的秘密。
这样的邪法,一旦现世只会被销毁,绝不可能被仙门正派所接纳。
神秘人平静地嗯了一声,“还有呢?”
林汀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神秘人必然早就知道这阵法是什么,否则不会强调要他背着姜万信去查。
他咬咬牙,做足了心理准备,才道:“早在十多年前,掌门就已经从宁以礼手上获得了这套阵法图。而……而我的小师弟,也正好是在六七岁的年纪,忽然开始……被送到宁以礼那儿扎针、吃药。”
姜朝眠自小就怕疼,每次从医仙处回来,眼睛里总是含着两大包汪汪的眼泪,哭得鼻头都红了。林汀比他大几岁,又少年老成,为此哄过他不少次,印象十分深刻。
“自那之后,师弟的灵力就开始突飞猛进,但相反的,他的身体……也日渐变得孱弱多病。”林汀说。
他本以为宁以礼只是给姜朝眠用了一些失传已久的古法,配合灵药发挥作用……
现在,一切都和那个邪魔外道的阵法对上了。
当这个可怕的怀疑诞生的那一刻,林汀心中升起更大的惶惑不安——
阵法需要用活生生的人去填,如果这是真的,人从哪里来?
他很小就被姜万信收留,自小在太清山长大,从未听说过清风门中有弟子莫名失踪。每一个清风门的弟子,都登记在册,一目了然。
林汀侥幸地想过,或许姜万信只是收了这张阵法图,还从未动用过。
师弟的改变也可能另有隐情。
但他沿着这条线顺藤摸瓜,才发现近十来年,太清山周遭几座相距不远的城池中,都出现过小孩失踪的情况。
那些失踪案本来毫不起眼,也不是在同一时间发生的。唯一的共性是,这些孩子的灵力天赋卓绝。
他们本来该有极好的修炼前途,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我想起小时候,曾经撞见过掌门抱着一个陌生小孩,”林汀喃喃,“那孩子和当时的师弟差不多大,掌门正非常和善地哄着他。掌门说,那是他亲眷家的孩子。”
后来,他再也没有见过那孩子。
现在细想起来,林汀才觉出一丝不对。
以姜万信的性格,就连对待唯一的亲生儿子都做不到如此亲切,为什么会对别人的孩子这样有耐心?
神秘人像是对这一切早有预料,听完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是平静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林汀一向视姜万信如师如父,陡然遭此迎头棒喝,整个人都有点恍惚,下意识地说:“不行,我还得去告诉师弟。师弟他还不知道……”
他忘记自己还身在梦境中,踉跄几步向前,想要去拉响姜朝眠门前的风铃。
“到此为止。”
神秘人倏然间到了近前,伸手拦在他的前方,“这件事,我不希望还有第三个人知道,尤其是你的师弟。”
林汀在原地立了片晌,皱着眉头固执地说:“师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让我调查这件事,你和掌门有仇吗?……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事和师弟息息相关,我不能把他瞒在鼓里,继续这样被掌门摆布。他一定也不愿意通过这种方式受益……”
“受益?”神秘人冷声打断他。“你师弟是受害者。”
“你告诉他,想让他做什么?向那些人谢罪吗?”
林汀一呆,露出茫然的神情,“我不是……”
神秘人冷冷道:“不要犯蠢。你要实在受不了憋得慌,就去把姜万信杀掉,替那些小孩儿报仇。如果做不到,就老实待着。”
林汀:“……”
神秘人凌厉的气势扑面而来,倒把林汀刺激得清醒了些。
他现在也反应过来,就这样直接把事情捅到姜朝眠面前,不仅于事无补,想必还会让小师弟难过得要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