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匆匆,转眼间,三人已在这山谷之中住了三月,这三月来,萧应寂每日勤练刀法,似乎再也想不出别的事情可做。他天分极高,根基又扎得结实,练这横扫天下的萧家刀法,进境自是一日千里。柳若丝姐弟二人也不去骚扰于他,南宫暮雨每日自去打猎游玩,柳若丝则尽心照顾三人起居,无事时便坐在门前看萧应寂练刀。
这一日,南宫暮雨打猎回来,见萧应寂又在院中舞刀,摇了摇头,将柳若丝拖进屋里,说道:“你不是打算在这里陪他一辈子罢?”
柳若丝正看得高兴,忽然被他拖离,很是不悦,听了他的问题,更加地不悦,瞪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很忙么?”
“不是很忙!”南宫暮雨缩了缩脖子,苦笑,这么火大干什么:“不过我们也不是没事可做的人,中原那边的事,我们也该回去打理了,落尘一个人,顾不过来的。我已在这里住了四个月了,尽过心意了,外公外婆知道我这个他们从来没承认过的外孙肯这样对他们,一定已经心满意足啦。”
柳若丝干脆闭上嘴巴不理他。
南宫暮雨深深看着她,突然叹了口气,柔声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肯走。可是姐姐,我,我真的不觉得他……我不想你将来受苦!”
柳若丝一僵,心中慌乱,口中却怒道:“你怎知我怎么想?你是我肚子里的小虫子么?”南宫暮雨微微一笑,握住她手道:“我从小就是你肚子里的小虫子,你知道的。”
三日之后,柳若丝备齐柴米等物,又将屋里屋外收拾干净,这才和南宫暮雨打马离去。
这三日里,萧应寂默默地看她收拾行装,却没有开口挽留。
他一向,都是这么沉默的。
此时已是次年的二月初了,天气仍是寒冷异常,却已渐渐开始回暖,连太阳照到身上,也有了些许春天的暖意。柳若丝心中却殊无欢愉,想起以后天各一方,心中一酸,两行泪水几乎便要夺眶而出。南宫暮雨忧心忡忡地瞧着她,心里不住叹气。提起马鞭,在自己和柳若丝的座骑上都抽了一鞭,那马便如飞急弛而去。
柳若丝却是全然不觉,见此刻正行到一条古道之上,抬头但见西风残照,想起当日正是在另一条古道之上和他相遇,心中伤痛,缓缓念道:“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南宫暮雨怔了怔,对着她粲然一笑:“姐姐,咱们这马可不瘦啊,再说了,谁是断肠人啊,我可不觉得我是哦!”
若是平时,柳若丝听的他这般调侃,自然早已不依,此刻却无心和他争辩,瞪了他一眼,正要打马急弛,忽听得远远的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只听得萧应寂的声音远远传来:“等一等……”
南宫暮雨呆了一下,却见柳若丝早已拨转马头,向来路飞弛而去。
果然是他!南宫暮雨只好苦笑,这可,怎么办好?
柳若丝心里狂喜,一时说不出话来。
萧应寂握住她纤手,道:“三年期满之后,我去中原找你。”
柳若丝嫣然一笑,笑容娇媚如花,点头道:“我在杭州西子湖畔的风满楼等你。”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都是欢喜无限。
数丈之外,南宫暮雨勒马停在一旁,忧虑地看着他们,目光闪闪,不知在想些什么。
美人如玉(一)
扬州城外的一条官道上,一行人正在缓缓打马而行。这一行人有老有少,有僧有俗,一共七人,身上都带着兵器,当中一位锦衣公子腰悬长剑,身上还背着一个长形包裹,看上去甚是沉重,也不知装的是什么。那公子看上去约莫二十三四岁年纪,剑眉星目,神采飞扬,甚是俊朗洒脱。这几人走得兴高采烈,不时发出阵阵大笑,倒似来游山玩水一般。
忽听得一声呼哨,道旁林中窜出五个蒙面人,人人身材魁梧,手提五环鬼头大刀,看上去威风凛凛。为首一人举刀喝道:“相好的,把玉美人留下罢。”
马上七人怔了一下,似是想不到竟真的有人拦路抢劫,随即哈哈大笑,一人笑道:“哪里来的跳梁小丑,也敢到太岁头上动土。”当中那锦衣公子笑道:“梁叔叔,他们也是使刀的,你给打发了罢。”一位相貌威武的葛衣老者一笑而出,口中说道:“也好,方贤侄,你看好了。”大刀一挥将那五个蒙面人截住。
此时已是两年之后的初秋了。
离此官道不远的一处小林子里,一位俊美异常的白衣公子正懒洋洋地斜躺在一棵大树上,挥着衣袖驱赶飞近的小虫子。他适才本已舒服地快要睡着,谁知却又被一阵马蹄声吵醒,心中不免老大不舒服,凝神听了听,却登时喜动颜色,转头对身旁一个也是十分俊美的紫衣少年笑道:“呵呵,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想不到躺在这里睡觉也会有人把宝贝送上门来!”
紫衣少年抿嘴一笑,道:“你可别得意地太早了,这七个人哪,我瞧过了,”伸手指点着说道:“那锦衣公子是洛阳方家的公子摘星剑客方宇轩,身旁相貌清癯的持剑中年汉子是他师叔闪电剑莫去寒,那葛衣老者是霹雳刀梁七星,那个约莫三十来岁一脸色相的胖和尚是出身少林的酒色和尚印真,另三人是点仓三剑谢守礼和李师成,李师擎兄弟,白面长须的是谢守礼,他是点苍掌门楚大河的师弟,剩下那两个年轻的是李师成,李师擎兄弟,他们是楚大河的弟子,这三人就是点仓三剑了。这七个人哪,可哪一个都不是好相与的。”他随便瞧了一眼,便将这七人来历说得清清楚楚,竟无一不是武林中的成名英雄。
白衣公子楞了一下,有些悻悻然:“什么好宝贝,至于出动这么多高手吗?”紫衣少年神秘一笑,“方家的玉美人,你都不知道?这可是用最好的羊脂玉雕刻而成的,本身已经价值连城,何况,”他压低了声音续道:“这个玉美人乃是二十年前公认的天下第一雕玉大师李汴安按照当年天下第一美人冷纤月的模样雕刻出来的,而冷纤月据说自嫁给萧长歌之后就一直带着面纱,除了丈夫之外,谁也看不到她的真面目,更何况她现在已失踪了十几年。你说它是不是无价之宝?”
“天下第一美人?”白衣公子果然动心,看了看外边的情况,又问:“那五个跳梁小丑呢?”紫衣少年“扑哧”一笑,“人家可不是跳梁小丑,那是江南大刀门的五大刀。不过啊,碰上了梁七星这把霹雳刀,这五把大刀,我瞧是保不住。你瞧!”
五把大刀果然没保住,说话之间,就已经被梁七星杀的丢盔弃甲,大刀丢了一地,赶紧逃之夭夭。马上七人哈哈大笑,也不追赶,只纷纷称赞梁七星武功高强,果然名不虚传。
“倒也奇怪,五大刀也不是不长眼的糊涂虫,怎么就为了玉美人找上了这几个煞星呢?”紫衣少年喃喃自语:“难道他们被人设计?”
“哪有人那么有空设计他们那么不入流的小山贼?”白衣公子吓得一跳,险些儿便从树上掉了下来,赶紧坐好,白他一眼:“也许只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次护送玉美人的是什么人而已!迎风,你的想象力老是这么丰富很容易吓死人的!”
迎风,也就是那紫衣少年委屈地嘟嘴,说错什么了?平时不是老鼓励人家想象力要尽量丰富吗?
白衣公子不理他的委屈,自顾自地盘算:“七个人,都是一流好手,对付一两个不在话下,再用点手段,对付三四个应该也可以,不过要是七个一起上我就铁定吃亏,可是这么好的机会,要是错过了就一定遭天谴……”转头问紫衣少年迎风:“他们要去哪里,拿玉美人去干什么?”
迎风白他一眼,悻悻道:“送玉美人去福州,然后换一个真美人回家!别瞪眼睛啦,就是把福州林家的大小姐林青青娶回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