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顿了顿忽然又抖了起来,“你能看见我……我……死了吗?”
魏知杳握住了她的手,“姥姥别怕,我会送你去幽冥界的。”
“难怪不会饿,原来,我已经死了啊。”她磕磕绊绊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魏知杳却被她这话刺痛了心,“你以前总是饿吗?”
眼能见明的老太太感慨万分的在屋里转了转,“原来这柜子是这样的。”
“姥姥!你以前总是饿着吗?”没有得到答案的他不死心的又问了一次,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老太太到了这个年纪,离世也并无奇怪的,可是她这话魏知杳偏就听了进去。
妇人转头看向了他,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却还是摇了头,“我病了,吃不下。”
骗人。
他想要走近却被陆白一把拽了过去,“送姥姥走吧。”
魏知杳很不甘心,这里没有汽车,没有高速,她明明知道从小桑村到灵水村要走很远的路,要费很长的时间,这里甚至也没电话,她什么都不能确定,却宁愿将那二两银子带去幽冥也不肯将其托付给旁人,她对谁都不信任了,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她到底是怎么活着的,他根本不知道。
可说到底最该怨的是谁呢,他霸占了这个身体,获取了记忆,却没继承住原本的感情,这么久了他从未惦记起汶山的老太太,他明明可以尽孝的。
魏知杳跌坐在了地上,“对不起……”
郑知杳也好,魏知杳也罢,都不是细心的人,在他几岁尚未记事的时候祖辈相继去世,他什么都不懂还为抢果子而大打出手,大学的时候母亲患癌却什么不说,毕业后几次三番失业,那几年过的更是颓废荒唐,连父亲的电话都不肯接,他的死讯还是在堂弟的朋友圈看到的。他活得荒唐糊涂,就连死也接受得坦然无畏,一心惦记的从来都只有自己。
是他不好,他有什么资格去怨别人。
老太太蹲在他跟前,摸了摸他的头发,“傻孩子,姥姥过得很好,真的。”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面容已经模糊的双亲,也想到了仅活在他记忆里的魏二郎和张氏,他和魏知杳一样,被爱却不珍惜,“姥姥,你还有什么想做的吗?”
“我能晚点走吗?”
他点了点头。
老太太十分开心,“我想四处转转,好多年都看不见东西了,应该都变样了。”
他抹了把眼揭下了门缝上的符咒,老太太跟着走他到了门外,探头看了看棺材中的自己,又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有点吓人啊。”
魏知杳也跟着看了看,“不吓人的。”
她笑了笑,“反正没多久就是骨头了,吓不吓人都是一个样子的。”
意识到自己已经离世后,老太太的步伐轻松了许多,她双手背在身后飘到了厨房,看着被自己弄得乱七八糟的案板又主动去整理了一番,然后又去了猪圈,为了办丧昨日杀了只猪,大舅舅拿黄纸沾着猪血贴在了石栏上,她一靠近就被弹了回来,老太太只好远远的瞟了几眼,“看不清楚啊。”
魏知杳替她将石栏上的黄纸揭了下来,她弯腰凑在石栏上看了看,“长得挺肥,过年能卖个好价了。”
半大的白猪似乎能看见她一般往墙里躲了躲,哼哼唧唧的不敢叫得太大声,老太太又飘到了柴房,这些天为了做宴,木材烧了一大半,她忧心忡忡,“这点材怎么够用。”
魏知杳生怕她要去劈材忙将人往旁边了拉,“山上晾着的,风干就背回来了。”
“哦,这样啊。”她放心的绕到了院外,看向了篱笆外的小葱和萝卜,又满意的点了点头,遥望天边泛起了点点的白色,她又缩了回来,“你小舅舅家太远了,我就不去了,送我走吧。”
魏知杳的心情平复了许多,见此又点头,陆白将油灯放在了地上,又从厨房拿了跟木炭条在地上画了个八卦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