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人是什么口音?”
李镇生默然片刻,努力回忆,“京城口音。”
白素素没有再问,转身问裴越客还有没有要问的。
刚才裴越客让裴前将李镇生的供词全都记录了下来。
他道,“没有了。”
并没有让李镇生在供词纸上签字画押。
白素素和裴越客一起出了班房,两个人不约而同看向对方,目光交汇的一刹那彼此心领神会,心照不宣。
她道,“裴府尹,可否到书房叙话?”
“请。”裴越客道。
二人移步衙门书房,这里也是裴越客办公的地方,说是书房,除了笔墨纸砚和一些卷宗文书,并没有几本书。
裴越客不爱看书。
“裴府尹怎么看李镇生?”白素素开门见山,她不等裴越客客气就自己坐下了。
裴越客弯唇一笑,“你这是在考我?”
“岂敢岂敢?”白素素笑得很敷衍,那笑容分明在说“就是就是”。
她要看看自己的合作伙伴是不是个草包。
裴越客心如明镜,并没有拆穿白素素,道,“他不是李镇生,而是赵天卓。”
白素素赞赏地点点头,对他道回答很满意,“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裴越客道,“他的回答简直是天衣无缝,表面上挑不出什么破绽,但是仔细一琢磨,其实他避重就轻,错漏百出。他说卖掉胭脂铺是想去锦城开一间更大的,一个做了二十几年生意的人岂能轻易换一个地方重起炉灶?就算要重起炉灶也应该先去锦城考察一番。”
“还有呢?”白素素自斟自饮了一杯茶。
“还有他身上的伤痕,乃是蜡油所伤,伤痕有新有旧,旧伤痕看起来有许多年了。只需要去赵天卓常去的妓馆问一问,就知道他有没有此癖好。”
白素素道,“他可以解释说这是他们之间的夫妻情趣。”
裴越客反问,“白姑娘又是如何看出此人不是李镇生?”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不,确切地说是从何彩叶的房东说和何彩叶一起租房子的男子是京城口音我就知道了。”
裴越客恍然大悟,“所以,你故意设局,将案情散布出去,就是为了把赵天卓引出来?赵天卓为了重生,会伪装成李镇生,只有这样他才能拥有合法的身份。”
“不错。”白素素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望了望窗外的月亮,估摸着自己睡觉时间快到了,“他见到翡翠扳指的时候,眼神好像很陌生,根本不像是看到一件跟随了自己近二十年的失而复得的宝贝该有的样子。他的拇指有伤疤,翡翠戒指的凹槽要和伤疤严丝合缝,戴之前他应该调整戒指,让凹槽对准伤疤,这应该是近二十年形成的习惯,可是他刚才只是随意地戴在手上,因为他没有调整戒指的习惯。”
裴越客补充道,“嗯,而且他手上的伤疤是假的,没有对准凹槽也可以戴进去,说明伤疤是伪造的。”
“他故意弄伤嘴巴,就是为了少说话掩盖自己的京腔。”白素素啧啧两声,“此人心思缜密,几乎所有细节都想到了,除了太完美找不到漏洞。怪不得他可以欺骗赵五斗十几年。可怕,可怕。”
“识破他的诡计容易,可给他治罪却不容易。十五年前他谋害唐氏,找不到直接证据,唯一的证人,那位修车的唐师傅并没有亲眼见到他的真容。”裴越客目光清明,没有丝毫疲态,“何彩叶被杀,现场痕迹被雨水冲刷,也找不到给他定罪的证据。白姑娘你可有对策?”
白素素上下眼皮打架,几乎快睁不开眼,她的胳膊支撑着下巴,突然脑袋往下一沉,她惊醒了过来。
“哦,你刚才说什么?”白素素揉了揉眼睛。
她困倦的样子蔫蔫的,整个人收敛了锐利的锋芒,变得软萌可欺,竟有几分可爱。
裴越客不觉看呆了,听到她说话才回过神来,“哦,没什么。”他急忙转过身去,不去看她。
“嗯??????好困啊。明天再议吧。我要回家睡觉了。”白素素起身往外走,背对着裴越客摆了摆手,“拜!回见。”
她总是蹦出一些闻所未闻的词语,裴越客已经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