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好像被所有人抛弃的日日夜夜。
虽然他爸妈没有放弃他,甚至可以说是竭尽全力在救他,可他知道,那是因为安家有那份能力,不是因为他爸妈有多爱他。
一对早就离心的夫妻,互相在外面都有了稳定的情人,对他,其实没有很上心了。
他住在病房里辗转反侧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个寡言的护工阿姨。
而从小一起长大的贺锦西,只在他的梦里出现过。
他于是梦到在宽阔的病房里,扎着滞留针,刚出icu的那段时间。
他很瘦了,因为化疗,头发也都被安静哄着剃掉,躺在床上像个大头娃娃,空洞的眼里没有一丝生机。
那个时候他刚刚在icu里看见他爸带着情人和私生子来看他,偏巧他妈还一脸无所谓地站一边。
他那段时间根本运转不了的大脑想了好几天,才终于得出互相出轨的念头。
对才十八岁的癌症患者而言,打击或许大了点。
何况望不到头的治疗,癌症如死神般一直站在他的床边举着镰刀,无数个深夜里,安逸甚至都希望那把镰刀快点落下,省得他继续受苦。
他没什么好留念的了。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念头,那天他从icu里出来,活死人般在床上躺了半天,没顾护工阿姨仍勤勤恳恳守在一边,生拔了滞留针就要割腕。
血蜿蜒着从滞留针留下的针孔里淌下,他没来得及割腕就被护工摁住了,挣扎间他看着自己血流如注的伶仃腕子,竟然久远地感受到一点快意。
于是嘴角咧开了一个诡异的笑。
老实木讷的护工阿姨被他吓惨了,一边摁铃喊护士一边给贺晓峰打电话。
可惜贺晓峰没工夫管他,只叫护工把他看牢了。
护工都快被安逸他爹气到了,转而打电话给了安静,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骨肉,安静还是赶来了。
脸上的表情有些难过。
安逸闭着眼不想看她,脆弱
安逸不清楚那医生跟安静说了什么,只知道后来安静看着他时眼睛常是红红的,带着哭腔说“宝贝,坚强一点”。
她越是难过,安逸越是觉得自己累赘。
求生意志太弱的人,一直尝试自我了断的人,就算匹配到了骨髓,还是没能活下去。
安逸梦到自己第一次尝试自杀的时候,迷迷糊糊看见手臂上的血,依然以为是在做梦。
他能分得清梦境与现实吗?
不太能,至少这一刻,在同样的医院里,扎着不一样的针,他以为是前世,看着血慢慢从手背淌出来,有点纳闷为什么这次的血这么少。
他偏灰的眼珠神经质地转动,撑起身拿针头准备再来一下,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
傅今大踏步冲上前来,扯了根棉签按在安逸的针孔上,另一只手从安逸那里把针夺过来扔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