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我就听到了这两个名字……”她很累了,揉着太阳穴:“我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妈当得确实很差。”
傅今正捏着安逸冷汗涔涔的腕子,闻言摇了摇头:“至少你能把他带回青市。”
“换成贺晓峰,绝不可能。”
安静扯起唇角笑了笑,颇有些嘲讽:“我都沦落到要跟贺晓峰比了吗?”
傅今没再吭声,任由陈叔半拖半搀走了安静,关上病房门,才敢把手抚上安逸汗湿的额头,低声哄他:“安逸。”
“我在这儿。”
“是我,我是贺锦西。”
“是傅今。”
安逸发着抖,打着点滴的手死死攥着傅今的衣袖,眼睛依旧没睁开,傅今就守在病床前,不厌其烦地重复着那几句话,耐心地给安逸擦汗,擦泪。
十来分钟,泪止住了。
再几分钟,汗渐渐退了,直到最后终于不再发抖,攥着袖子的手攀上了傅今的指节,捏得很紧。
半个月的时间,那些傅今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又没了,人变回了原先消瘦脆弱的模样,腕子伶仃,脖颈纤瘦。
一双紧闭的眼红肿,睫毛被洇湿,黑长一片黏在眼前,惨白的脸色和纸般的唇,看起来像是经历了一场大罪。
傅今心里揪得死死的,分明自己也熬得眼底血丝蔓延,还是守着人不肯歇,又是帮安逸擦汗,又是敷眼睛,另一只手早就从被捏住变成了握住安逸的手,就这么坐了好久。
还在低低唤着安逸的名字,叫他睁眼看一看,自己来了。
其实安逸没什么事了,只是心病难医,他从心底里感到恐惧,不愿意睁眼面对日复一日的痛苦,便一直闭着眼,任由意识沉睡。
傅今来了过后,他能感受到那股安稳的气息,才终于从混沌的脑海里生出一丝理智,在尖哮的一片黑暗里扒着一点光芒,艰难地想重新拿回身体的控制权。
他醒的时候,又是一个黄昏。
只是这一次,床边半趴了个还捏着自己腕子的寸头少年,眼皮子困得打架了,说的话还字正腔圆:“安逸,醒了。”
“快起来。”
“我们回钰市。”
傅今意识也不太清明,嘴里的话全剩下些肌肉记忆,声音都说得有些哑,心底被乌云埋得沉沉的,终于听见床上的少年回了话。
安逸险些又落下泪来,红着鼻头跟傅今说:“哥,我们回去吧。”
傅今耷拉着的眼皮瞬间掀开,人激动得就差没蹦起来,昔日平稳的嗓音
秋季
车到钰市的时候已经半夜,安逸和傅行畏搀着一个半梦半醒的傅今,把人丢回了他的卧室。
大半夜呢,傅行畏也困得没边,把自家便宜儿子丢了就回去睡了,临走前跟安逸说:“你卧室没动,傅今一直打理得很干净,能直接睡,去吧。”
安逸冲傅行畏礼貌地道了谢,还是去卫生间打了水帮傅今囫囵擦了擦身体,自己跑去洗了个澡,正打算往傅今隔壁走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又转回了傅今的卧室,惆怅地站在一片黑暗里看着床上睡着的人。
怎么办呐。
好愁。
他带着洗过澡后的一身凉意,失神般站了好一会儿,直接把床上躺着的人盯醒了两分。
傅今长臂一捞就揽住了站在窗边的安逸,略微起身拉开了床头的小灯,依旧是睡眼惺忪的模样,语气却全没被吵醒的不耐,低沉的,比夏日的清风还温柔:“怎么?”
安逸没吭声,很多时候觉得彷徨无措,似乎都会下意识这样唤他:“哥……”
所以傅今能清楚地感觉到安逸低落的情绪,很熟练地哄:“我在。”
他靠着床头坐起来,把安逸拽到床上坐着:“睡不着?”
安逸点了点头,默了半晌又摇头。
傅今看他又无意识撅着个嘴,懵懵的样子透着点仅他可见的可爱,无奈地扯了个笑,看安逸似乎也不是哪儿不舒服,遂伸手揽了安逸的腰把人往被窝里带,低着声音诚实道:“我有点困。”
他伸手安抚般拍了拍安逸的背:“陪我睡会儿。”
安逸低落的时候,傅今大多时候的安慰能力也就约等于。
安逸:“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