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亲戚家里没电话,得摇电报。而有电话的却往往打不通。
就算有人接通了,一听她说:“老纪被人抓进去了,是这样的……你们……”
她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都还没说是什么事情,就肯定是亲戚小姐妹间一个传一个,消息一下就传开了。
谁都不想在这个时候犯事。
纪香兰沉思了一会说:“我去找宋成。”
宋成在学校里参加了不少组织,在这方面也认识不少人,许能帮上一些忙。更重要的是,既然宋成是这文的男主角,定是有过人的人脉。
纪景和往日里对他们宋家也实属不错,也没有什么对不起他们宋家的地方,看念在交情上,他们能不能帮上忙。
想到这里,她跑上楼捡起她掉落在楼梯间的皮鞋。
就那么会功夫,她的脚已经冻得又硬又红,还有些僵了,她狠狠心将脚丫子塞进了硬邦邦的鞋里。
“那早去早回。”
这会,门前的围观群众都已散去,似乎都对这个局势发生的事情见怪不怪了。
纪香兰摸了一瓶雪花膏塞在守在门前的小姑娘手里,“这个我觉得挺适合你用的,我就出去走走。”
小姑娘低头一看是黑色瓶盖的牡丹雪花膏,脸上的笑容都咧开了。“你去吧,组长没说过要守着你们,我也不会报告上去的,我得先搜搜你的身子。”
纪香兰要是还在她那个时代,哪能容许她们这种违法行为,奈何时势所逼,只能任人搜身。
纪香兰走在青石铺成的大路上,旁边有不少鲁城产的国防牌自行车路过,街上的人在这么冷的天不是穿的深蓝色的大衣就是军绿色的军大衣。
街上也不安生,方才那些骑着国防牌自行车的都一一被拦下,要求抠下车柄前头金灿灿的铜片牌子。
原因无他,就是委会下令要将这个牌子改名了,不允许使用名称叫国防牌。
厂家虽紧急更改成了金鹿牌,但是以往出厂的是没办法改的。
所以,委会的人便见到这牌子的,就让人给抠下来。
路过都掀过一阵白色的烟尘,闹得属实有些人心惶惶。
她继续往里走,看见不少小孩子蜂拥而至去到书店的门口,守着老板从里面扔出来的蜂窝煤炉的渣子,全都围在那里捡。
城里的小孩很多将这些没烧透芯的煤核子捡去野地里烤红薯吃,有些还偷偷将家里存着的玉米棒子拿出来和小伙伴们烤着来吃。
年纪大一些的老太太也爱和孩子凑热闹,捡几个个头大的煤核,放竹子编织的手笼里可以暖暖手用。
纪香兰裹紧了身上的大衣,这个年代的衣服穿在身上是一点都不暖和,又笨重。
她觉得脸上被风吹得就像刀刮一样疼,再往前走就是宋成住的筒子楼了,他们家住在八楼。
她刚迈进去就暖和不少,里面有些是在厂里上晚班的,不少人显然还没睡,都在过道里烧着菜,还闻到了不少菜肴的香气。
凭着记忆,她来到了八楼尽头的那间小屋子前,旁边就是公用的厕所间,里头的味道一阵一阵往外涌。纪香兰掀开门前的帘子,敲了敲门。
然而并没有人应,里面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宋成,在吗?我是纪香兰。”
门吱呀一声开了,却不是宋成,而是他那个爹宋志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