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青野。”
短发女孩回过头来。
“谢谢你,”姚窈一边说话,肩膀一边塌下去,好像一只渐渐漏空的气球,“谢谢你那么考虑我的感受。如果刚才在路上说的话让你不舒服了,或者恶心了,就当我没有说过吧。别不高兴好不好,其实我还是很想继续和你——和你……”
她伫立在脏兮兮的厚地毯上,忽然猛地抽动了一下鼻子,声音也哽咽了,吃力地吞吐了半天,也没能顺利把“做朋友”这三个字说出口。
“没有不高兴。”朴青野叹了口气,“……只是刚才,我实在有点想不通。”
但姚窈显然没有听到她的解释。女孩已经蹲到了地上,像一只刚刚小心翼翼向外探出触角、却又立刻遭受打击的蜗牛,她整个人都是蜷缩的,手臂紧紧环抱着自己的膝盖,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对不起,”姚窈勉强自己说完这句话,立刻低低地抽泣了一声,费了半天劲才把抽噎声咽回去,“你,你先让我哭一会儿……”
女孩把脑袋扎进怀里,捂住自己的嘴,瘦削的肩膀,却难以抑制地一抖一抖起来。
……啊。
昏暗的房间里,朴青野站在窗边,目睹着那个早上还笑得一脸明媚、此刻却连哭都不敢哭出声音的女孩。
她是为我而哭的吗?只因为关于喜欢还是不喜欢,我没能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
说朴青野没心没肺,也不算完全是冤枉,她是个抵触被感情绑架的家伙——如果蹲在她面前的换成别人,朴青野此刻一定会觉得很麻烦。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想:……如果我坚持不搭理姚窈,事情肯定能成功被揭过去的吧。
懒得思考、无法明确回答的问题,就随手搁置在一边,不去理会……朴青野对自己的人生态度很闲散。
学习,前途,和父母的矛盾,亲密关系,眼前暂时难以解决的东西,在未来总会有结果。只要当下过得开心就好了,为什么要给自己徒增烦恼?
自私地讲,姚窈很乖,很听话,总是在考虑别人的感受。尽管在朴青野的影响下变得勇敢多了,可是只要朴青野稍微表现出一点儿不乐意,这个女孩也绝不会拿两个人的情谊逼她做选择。
但是——朴青野在心里说,但是,她可是姚窈啊。
那个被自己惹哭了的人,可是姚窈啊。
……我怎么能让她哭呢?
在大脑作出反应之前,朴青野已经不由自主单腿跪了下来,让两个人凑到同一个高度上。
她靠得离姚窈很近,低低叹气,试图扶起对方的下巴,仔细查看她脸上的泪水。
但姚窈这回难得地表现出了抗拒,紧紧抱着自己,浑身发抖,说什么也不肯抬头。
“……好了好了,”短发女孩皱着眉,“你真是——”
话说到一半,她知道自己于情于理都不该用这种埋怨的口气,只得顿了顿,压住心里的烦乱:“姚窈,其实在路上的时候,我也不是不想回答你……”
姚窈呜咽一声,含糊地回了几个字。她的鼻音很浓重,显然还是没有止住哭泣。
“可是,”朴青野伸手,顺毛一样轻轻抚过姚窈乱糟糟的长发,把那头散落在后背的头发捋平,“我也很笨的,你问的事情,我根本想不明白——”
她眨了眨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诚恳:
“姚窈,什么才是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