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许正维叫来佣人,让他们准备些酒菜,自己和雷泰接着闲话家常,因为心情大好,两个人聊的很是高兴。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外面的院门又被推开,许正维的夫人带着一双儿女,还有两个佣人走了进来。
如今许家的人口不多,满打满算,也不过十几个人,除了许正维夫妇,还有二女儿许雅兰,小儿子许诚廷。
家里的佣人也在逃离晋南的时候大多遣散了,只剩下几个跟随多年,忠实可靠的,远不是当初在晋南,出入都是前呼后拥的一大群。
不过许家人除了许正维之外,其他的人现在都更喜欢天津的生活,这里的一切都繁华似锦,丰富多彩,远不是晋南可比。
许夫人原本也是富家千金,容貌气质自然出众,又保养得当,看上去相比丈夫要年轻不少。
女儿许雅兰,也已经二十岁了,酷似母亲,容貌秀丽,一身西式裙装,越发显得亭亭玉立。
儿子许诚廷,也满了十八岁,身材高瘦,虽然略显青涩,但也是阳光开朗。
许雅兰和许诚廷目前都在租界里的一所大学读书,今天是休息日,许夫人带着他们去附近的百货公司买些衣物,这才刚刚回来。
女人的感觉总是敏锐,许夫人一进门就看丈夫的脸色喜悦,就连一向都不苟言笑的堂哥也是喜在眉梢,这在平时可是少见,于是开口询问道:“大哥,正维,你们在聊什么,这么高兴,是有什么喜事吗?”
雷泰因为要隐藏行踪,当初是以许正维远房堂哥“许正山”的身份投靠许家的,除了许正维之外,就连许夫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不过许夫人也是个聪明人,心中虽然有疑问,但只要丈夫不说,她也就装作不知道,所以一直称呼雷泰为大哥。
许正维一听,点头笑道:“确实是有好事,大哥打听到一个分别多年的好友就在天津,准备找时间去看看,中午说是要喝几杯庆祝一下,正说着你们就回来了。”
许夫人一听,不禁有些失望,如今她最惦记的,就是失散多时的长子许诚言的下落,为此她不止一次的埋怨丈夫,不应该把孩子送到远在千里之外的上海去读书,如今中国遍地烽火,兵荒马乱,当母亲的又如何放得下心,每次想起此事,都暗自垂泪。
今天一见到许正维和雷泰笑容满面,就不自觉的联想到长子的身上,还以为是有了消息,听到不是这个原因,还是强颜笑道:“原来是这样,他乡遇故知,确实是件大好事,我去做几个好菜,你们兄弟俩多喝几杯。”
“我已经吩咐了,你不用安排了。”许正维和声说道。
其实他的目光敏锐,又对妻子的心思非常了解,只看她失望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自己也是心情一黯。
作为父亲,他思念长子的迫切心情不在妻子之下,尤其像他们这样的士绅世家,历来对于长子的培养都是不遗余力的。
为了能够让许诚言学有所成,支撑家业,不仅从小就遍请明师教导其文学武艺,许正维还不惜重金将他送往上海求学,要不是因为中日战争的爆发,差一点都要送往日本东洋留学了,可以说,许正维对长子是投入了极大的心血的。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现在亲人失散,生死不知,他也是暗自焦急,请人多次去上海打听许诚言的下落,可是都没有消息,如今也只能徒之奈何。
“爹,你看我今天新买的这件裙子好看吗?”此时女儿许雅兰一蹦一跳的上前娇声问道,同时双手轻轻提着裙子,在庭院当中优雅的转了一圈,裙角飘扬,线条柔美,满脸兴奋之色。
“可是我自己选的,一眼就看中了,换上我就没舍得脱。”
许正维当然连声赞道:“确实好看,还是我女儿有眼光。”
可刚夸完一句,又赶紧嘱咐道:“不过学校里可不要这么穿,大家闺秀,还是要矜持一些。”
一旁的许诚廷却是一撇嘴,他被母亲和姐姐强拽着陪了一上午,心中早就不耐烦了,此时看姐姐炫耀,顿时不屑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就为这一条裙子逛了一上午,浪费时间生命,真不知道哪里好……”
话没有说完,就被姐姐赶过来追杀,吓得赶紧躲在大伯和父亲身后躲避,一家人在院子里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欢声不断,一派美好温馨的家庭气氛。
与此同时,玉笙图书馆的大厅,手提着行李箱的许诚言,左顾右盼,试图在人群中寻找好友林光彦的身影。
因为天津局势突变,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许诚言不明情况,以为日本特高课已经察觉了他的行踪,此处已成险地,自然不敢久留,所以决定马上离开天津。
在临行之前,他还想和林光彦当面辞别,他此次来天津最大的收获,就是结识了这位志趣相投的好友,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二人非常投缘,彼此引为知己,如果就此失联,实在是一件憾事。
可是他们两个人之前都各有秘密,心存顾忌有所保留,彼此都没有留下通讯的地址,加上林光彦的失约,这一时之间,许诚言也不知道怎么寻找这位好友,只能来到他们第一次约见的地点玉笙图书馆寻找,可是结果让他非常失望,寻找多时,也没有发现好友的踪影。
此时他一脸的无奈,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又抬头四下张望,最后还是死了心,忍不住叹了口气,提起脚边的行李箱,快步离开了图书馆。
出了大门,在街口招来人力车,一路赶到天津火车站,购买最近的出发车票,登上去往北平的火车,结束了此次天津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