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非相直起身子,鼓励般地拍上少年肩头:“要学就学好。”
“当然。”
顾惜朝想也不想地回应,言语之间满是少年意气。
对来之不易的事物毫不珍惜,那是蠢人才会做的事情。
诸非相眼里漾开笑意,他发现顾惜朝总是会在有些时候让他感到熟悉。
年轻人抬手,顾惜朝有种要被摸头的错觉,然而诸非相只是伸手拂下他肩头的绿叶,随后诸非相朝张厚心微微颔首,从顾惜朝的视野中离开了。
纵使看不清诸非相离去时的身姿,但仅凭张厚心眼中闪烁的光彩,也能想象出其身法何等出色。
顾惜朝心知肚明即使自己回首也瞧不见诸非相的身影,所以直视着前方,暗下决心:迟早有一日要有能够跟上诸非相的实力。
诸非相忽然出现在顾惜朝的世界,对他伸以援手,影响颇深,顾惜朝不想被诸非相看轻。
——他是值得被帮助的。
张厚心对便宜弟子的决心看得一清二楚,杀手最擅观察,他喜欢有坚定决心的人,见顾惜朝从不怕苦怕累,心中喜意更甚,将从业以来积攒的武功身法倾囊相授——除了杀人的技巧。
学习一事是将前人经验化为己用,学武亦是如此,学招式悟精髓,融会贯通,将所学之物变成自己的东西。
顾惜朝勤学苦练,晨间练武,白日学习,夜间依旧练,跟着学了一段时间,敏锐地察觉到违和之处。
“师父,为何我觉得这些招式……不太连贯?”
他提出疑问。张厚心寡言少语,却对他向来有问必答,此时闻言沉默了片刻,凝视着问话的弟子,心中又一次升起赞叹之意。
顾惜朝比他想的还要聪慧。
“不太连贯是因为我有没教你的招式,也不能教你。”
张厚心如实解释。
寻常人只怕会认为师父藏私,但顾惜朝敏锐地意识到不能教的理由也许与张厚心身上的伤疤有关。
“与师父身上的伤有关吗?”
顾惜朝问,眼睛看向张厚心的双臂,他知道师父衣袖之下有深入骨髓的伤痕,从手腕向上蔓延,而师父偶尔还会双手不自然地抖动。
张厚心看他一眼,撸起袖子,将伤疤展示在顾惜朝眼前。
“不止双臂,还有这里、这里——”
张厚心的手指点过肩膀、腹部、颈侧,他告诉弟子自己作为过来人的经验:“我曾经是一名杀手。杀手意味着鲜血和死亡,所以我不希望你学杀人的技巧。”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你能看出来我有没教给你的知识,我其实很高兴。”
顾惜朝呆呆地看着他。
此前在他眼里江湖人不过是些终日厮杀空费光阴的闲人,如今张厚心说自己是名杀手,曾经腥风血雨故事里的人就在眼前。
张厚心对顾惜朝的呆愣有些误解,迟疑片刻,解释道:“我已经金盆洗手,不杀人了。”
顾惜朝眨了眨眼,笑了起来:“我知道,因为你已经是我的师父了。”
张厚心微不可查地一笑。
在当杀手的那些年,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未来,如今有顾惜朝作为弟子,这样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诸大师也知道师父曾经是杀手么?”
“他知道。”张厚心道,“我被组织的人追杀时是他帮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