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眉赶到船厂时,火势已然被扑灭。
偌大的场地上,火油桶所在的那排砖房外围底部烧成炭色,最大的损失在于波及了库房的屯木,哪怕家丁们以最快的速度搬运出来,至多救了一半。
苏轻眉看到门口正指挥工匠来回的墨老师傅,带着绿桃快走过去,面露担忧:“墨老师傅,您有没有受伤?到底怎么会起火的?”
突如其来一连串的问题让墨老头晕头转向,他转过身见是苏轻眉,疲倦浑浊的眼里显露暗色,语气莫名地冷,“苏姑娘,你来作何?”
“我,我。”
她怀疑是陆迟下的手,在家愧疚地坐立不安,才会过来问境况,但这话,她不能直白地说。
苏轻眉探头瞟向他身后,焦急又问:“郗公子他怎么样?我听说他也在里面?”
“少爷午前一直在我们夫人那儿,没到厂间。”
“那,还有没有别人……”
她不止怕郗南叶出事,也担忧其余无辜的人牵连遭殃。
墨老师傅扶墙说话带了声颤,形容苦涩,“今日轮到我小徒弟守库房,他不舍得那堆木头,救了一遍又一遍,火烧上了身,半边身子都是血,刚送到回春堂大夫那医治。”
苏轻眉心中一惊,想说些安抚的话,“墨老师傅……”
墨老师傅似乎压下了不知哪来的怒气,打断她,“这里乱成一遭,还请苏姑娘早些回去,别妨碍我们。”
他们说话时,郗南叶正好紧锁眉头从院里跑出来,看到苏轻眉表情略微舒展,走近道:“苏姑娘,你来是……担心我吗?放心,我没事。”
苏轻眉心里很乱,点了点头。
“不过苏姑娘,你的船,怕是没办法那么快交付,我们得想办法去外面买楸木和铁梨木。”
“不,不用管我的船!”
墨老师傅挡在苏轻眉面前,拍了拍郗南叶的肩膀,“少爷快去清点库房吧,夫人急的都晕过去了,你等会还要去和夫人商讨对策。”
“嗯。”
郗南叶作为少东家,时下的确有很多善后要做,他作揖后就急匆匆先去处理相关事宜,苏轻眉同样心烦意乱,不准备继续逗留,走之前,墨老头拦住了她。
“墨老师傅?”
“苏姑娘,有些话,我以为我不说你能明白,没想到你过了这些日子还没懂。”墨老头看着她沉声道,“郗家造船几十年,在同行中颇有地位,从前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管火油桶的告诉我,他看到有陌生男子来过,所以这次大火确是人为。”
“我徒弟生死未卜,那些工匠们日夜的赶制的心血也成了灰烬……想必苏姑娘能看得出,这是个警告。”
苏轻眉大约猜到他要说的,攥紧帕子,抿唇低着头。
墨老头说到最后也有点不忍,他原本是不讨厌这位姑娘,但今天发生的事和上次乔迁宴相隔不到两旬,令他不得不怀疑。
“苏姑娘既和国公府世子是好友,我们家少爷怎承得起姑娘的关心。总之,苏姑娘回去好好掂量,往后该如何相处,别再害了旁人。”
“墨师傅,事情尚未查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