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砚田再次登门那天,于显龙特意请了花田仲作陪。
地点在前院东厢房。这座东厢房可是姚砚田在当时的龙湾书院读书时,关先生特意安排给他的。如今物是人非,这座房子成了牤子安顿病人家属休息的地方。不过今天于显龙吩咐牧村香奈带人打扫干净,把一幅字画挂在正面墙上……
花田仲经常来这座院子,不过他不是病人家属,是客人、大夫,所以从没进过东厢房。
姚砚田跟着花田仲被牧村香奈邀请进东厢房,不禁感慨万端。那时他经常在这座房子里读书写文章,偶尔一抬头就能看见没过门儿的媳妇那俏丽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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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抬头看见墙上的字画,不禁心里一翻腾!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落款竟然是关玉麟!时间在四年前,那时伸弓子正要带着军队进关呐。也就是说这么多年,于显龙和关先生一直来往不断,那么当年被自己退婚的那个关晓冬在哪里?她或许早为他人妇,她丈夫又是谁?
于显龙请牧村香奈上茶,让牤子看好大门,告诉来的患者,今天中午之前免诊!
意思很明白,有话快说,不准备请他们吃饭。
老奸巨猾的花田仲话说的也简洁明了,请于显龙出面找到花子头尕尕狐,解散那些沿街乞讨,唱莲花落的叫花子……
于显龙却说道:“花田先生,以你对大关东的了解和你的学问见地不会不清楚,叫花子能像军队绺子一样一声令下就解散么?退一步说,这些激增的叫花子根本不是丐帮而是难民!”
姚砚田:“显龙先生,你言辞过激了。他们怎么会是难民?”
“没了吃的,活不下去了,不得不背井离乡沿街乞讨,不是难民是什么?怎么会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出现这么多难民,原因还用我说么?花田先生,在你们日本国,一旦出现难民,怎么解决?”
“国家会尽力出钱出物资,尽量安顿、安抚……”
于显龙:“没有强令解散的吧?对难民不管是强令解散还是强行镇压,结果只有一个,激起民变,政府垮台!”
姚砚田:“你不要危言耸听。他们不过是一群叫花子……”
于显龙冷笑道:“哼哼,他们活不下去了才出去行乞。当要饭的都不行,那还活得下去么?回家得饿死,当土匪也不过一死,当土匪或许还有机会当上什么东北王呢。就算死,何不宰了你这种狗官闹个饱死鬼呀?你没少读书,陈涉世家大泽乡那段话怎么说?”
姚砚田:“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于显龙,你什么意思?”
于显龙冷笑一声,没搭理他。
花田仲:“显龙先生,姚区长是你的少年同学,你我是多年至交。掏心窝子,你看这件事怎么办好?”
“评书里讲过的办法,开粥棚先把难民安抚住。然后把征缴上来的口粮银钱如数退回去!不就是一个官衙门么,在哪不能办公啊?再者说瓦莲京娜那个店铺加库房院子以现在的物价,不过三百块大洋而已,至于搞得民不聊生么?”
姚砚田起身辩解:“于显龙,我们征缴的是建国税,不光为了特区公署。”
“你放屁!建国税有青黄不接的时候征缴的么?我看你不是建国而是祸国!祸国殃民!”
花田仲:“两位别吵了。姚大区长,昨天张司令的话是来自军界。今天显龙先生的话是来自民间。民间的事都归你管,显龙先生的提议不为不妥。如果在龙湾特区这种重要地方,在各方努力筹备建国这样的时间,在你管辖的地界激起民变,后果如何你不会想不到吧?”
于显龙:“一两个叫花子不会把你怎么样。要是千百万个叫花子恨上你一个人,别说你姚砚田,就是罗金铠也得被整完犊子!”
姚砚田堆坐了下去。
于显龙伸手请花田仲坐下:“不管古代还是现在,不管是中国还是日本,都不要忘了一个道理,得民心者得天下。不管别人骂我是汉奸也好,胡子、窝囊废也好,我杀过不少日本鬼子……”
姚砚田听着一哆嗦。